可哪里知道,眨眼间,峰回路转,天崩地裂,凶威赫赫、纵横明珠数载的青帮,竟转瞬被扫得灰飞烟灭。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当然,赵刚不认为青帮覆灭,是这位薛主任在做法,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薛向若有这实力,哪里还会跟他赵某人来哉,分明就不是一个阶级嘛。   虽然不信是薛向一手覆灭青帮,可他却隐隐听说和这位薛主任有关。   总之,不管是有关还是无关,薛老三又再度成为赵刚的重点投资对象。   这不,这几天他就一直在督查室附近观望,想给他和薛向之间差不多冰冷的关系,添把火。   好容易今儿个瞅着机会了,他便赶紧来送人情,拉关系了。   当然,赵刚新近的心思,薛向并不知晓,他也无暇去想。   在处理官场上的人际关系时,薛向一直是很大度的,而这种大度是指他绝不会因为别人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变化,而转换对这个人的看法。   因为薛老三压根儿就不认同官场上的朋友,即便是铁进,那也是利益纠葛,彼此谈得来,况且,在他心中也没有什么朋友,要么是兄弟,要么是泛泛之交,要么是利益共同体。   而赵刚这种人,对他而言,连利益共同体都算不上,他的态度,薛向自然不会在乎。   当然,不在乎,并代表薛向会给赵刚脸子,对赵刚有看法。   毕竟人在官场上混,跟红顶白再正常不过,赵刚什么脾性,他早就瞧清楚了。   这等人,他不会真心结交,但也不会敬而远之,他愿意套交情,就让他套就是,他薛主任又不会少半根毫毛。   中午饭,还真是武德区民政局局长牛奋进张罗的,一餐丰盛的牦牛板筋火锅,真得是吃得薛老三通体舒泰。   吃罢饭,按赵刚的意思,还想张罗别的节目,不过,薛老三好吃不好玩儿,便拿督查室公务繁忙为借口,给搪塞了过去。   哪知道,他这搪塞的话,还真就一语成谶,下午刚回到办公室,黄伟便找上门来。   “薛主任,忙呐!”   轻轻敲了两下门,黄伟便在门边站了,却不进屋。   “哟,是领导啊,请进请进!”   薛向猛地抬头,故作惊奇。   之所以说故作惊奇,是因为,自打上午曹睿跟他说了督查室的副主任和督查专员们全有任务要下去,他就等着看黄伟要出什么幺蛾子。   先前,他还不信黄伟会将一次失败的计谋用上两次,这会儿,见他果然“如约而来”薛老三心中便冷笑开了。   “什么领导啊,见外了,见外了不是,你我自己同志,又都是年轻干部,你说这话,可是在打我脸呢!”   黄伟轻轻拍了自己面皮数下,又叹道:“哎,我知道早些时候,咱们有些误会,可这不都是工作上的冲突嘛,你薛主任男子汉,大丈夫,该心胸宽广,可别放在心上才是!” 第二百章看不透的故计   黄伟竟一改往日高调,说起话来,姿态低得不得了。   这下,薛老三心中的冷笑,便化作了冰凌凌的冰渣滓,直激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会儿的黄伟,这肠子反得也太离谱了吧!   “谦和的姿态,闪烁的眼神,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算你是来算计我薛某人的,至少麻烦你伪装得像点儿成么,难不成你就算定自己这回的的手段已经高明到能置我于必死之地?   薛老三心中嘀咕个不停。   他实在是不忍心瞧黄伟这面目表情,干脆转过身去,假作给他倒水。   要说薛老三今次却是冤枉黄伟,黄伟此来,别有用心不假,可这谦和姿态,绝非是故意做出来的,怪只怪他薛老三如今的凶危太盛。   毕竟青帮覆灭的内情,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黄伟这位段钢的腹心。   薛老三那狠辣手段,杀伐无情,早将黄伟给震住了。   要说,他黄某人也不是没有手段和狠心,可和薛向收拾青帮的手段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当日,青帮覆灭,他黄某人可是亲眼所见,甚至躲在近处观瞻过。   那可真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官场手段再狠,也没有这样的吧?   如今的黄伟早已丧胆,尤其是对这位笑面虎薛主任,他更是打定主意,以后能不见,就尽量不见。   可今天是不来不行了,一大早,段钢就把他给叫住了,让他近期听刘国平的吩咐。   就这么着,刘国平就给黄伟下达了第一个命令,这不,黄伟就来了么!   要说黄伟今日前来。几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的,暗自咬牙要镇定住神色。   可真当瞧见薛向那张永远温温淡淡的笑脸时,他骨头缝里都忍不住冒着凉气,虽然知道这里是市委办公厅,薛向就是吃了胸心豹子胆,也不敢对自己如何,可他这脸上的笑容就是忍不住开始走样。   薛向的办公室。黄伟不欲久待,而薛向更不想看黄伟那张跟紧急集合似的笑脸,两人话来话往,很快就结束了会谈。   紧接着,黄伟便小跑一般,快步消失在了薛向的视线。   黄伟是走了。可薛老三心头的疑云却更浓了,因为黄伟不阴不阳地到来,就为丢下一件不清不重的案子——天香棉纺厂的女工们为工资的事儿闹罢工,让他薛主任带队跟进。   若是黄伟安排的是件重大案子,薛老三反而会安心些,可偏偏是这么件微不足道的小案子,他提着的心却放不下来。   因为他看过金庸武侠。知道那么一句话“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给人挖坑儿也是如此,越是简单,越是不易引起人警惕,就越容易让人陷坑。   此时,薛向自问恐怕就面临着这么个瞧不出破绽的大坑,他提起的心自然也就放不下。   可心放不下来归放不下来。这案子该办的还得办。   薛向没想到的是,这案子的办案经过,竟是简单得如喝水一般。   当天下午,他便0带队去了天香棉纺厂,又跟棉纺厂的几位女工代表们搞了几次座谈,紧接着,又约谈了厂领导班子。   他薛主任金口方开。人家棉纺厂的党委书记,厂长立即表态,要尽快解决工资问题,坚决不给市委领导添麻烦。   而更难得是。棉纺厂效率极高,薛向还没带队离去,人家就把拖欠工资的事儿,落实到位了。   一件简单的案子,迅速的解决,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可薛老三的疑心,偏偏越来越重了。   他可不认为黄伟是吃多了,费这么大劲儿,弄出这么件鸡毛蒜皮的案子,来折腾他薛某人。   可哪知道,他老三刚生出这么个想法,黄伟又来了。   这次同样是分派任务——武德区副区长的侄子猝死,家属怀疑是谋杀,闹腾得厉害,武德区调解不开,上报到了市委,市委让督查室薛主任亲自跟进。   黄伟报出这个案子时,薛老三的警惕性完全被吊起来了,料想姓黄的要害人,定然就在这次。   道理很简单,第一个小案子,用来消除他薛某人的警惕性,而这个案子,正好拖他薛向下水。   因为这是桩刑事案件,弄不好就得引火焚身,尤其是在有人可能使用阴招的时候,被拖下水的概率几乎无限大。   可哪知道,他这般千防护,万小心,真等他到了武德区,人家那边刚好破了案,原来尸检结果下来了,死者是的死因是心梗。   薛老三弄齐了卷宗,又代表市委安抚了家属,这又打道回府了。   不曾想他前脚刚踏进办公室,黄伟又来了。   这回黄大秘兼黄副主任更直接,先跟薛向道声辛苦,二话不说,便让薛向去红牡丹纺织厂督查一起影响恶劣的卖官鬻爵案。   说起这红牡丹纺织厂可是鼎鼎大名,它不单是全明珠,而且是全东南最大的刺绣工艺制品厂,影响力非凡。   具有如此大影响力的一个大厂,薛老三自然不敢怠慢,立时联合市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黄处长,和市纪委廉政室的段主任,便下了红牡丹。   而红牡丹纺织厂真不愧名儿取得艳丽和女性化,全厂上下,从领导到员工,上千号人,薛向就愣是没发现超过一个巴掌的男同志。   到地儿后,他还和同行的黄处长、段主任打趣,说这简直是到了女儿国了。   薛向原本以为这该是个旷日持久的麻烦案件,毕竟这种涉及隐私,缺乏实证的案子,最是难断。   哪知道,他们专案组进驻红牡丹不到两天,涉案候审的副厂长就撂了,问其原由,其人竟说是因为罪孽深重,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承受不住心之重压。   督查三桩案件,耗时不超过五天,且件件圆满结案,可谓是破了督查室的办案记录,薛老三从红牡丹返回督查室当天,督查室众人还闹腾着给他开个庆功会。   而薛老三先前提起的警惕心,也早被这鸡些毛蒜皮,又无惊无险的案子,给消磨得干净了。   在他看来,这绝对是黄伟拿自己没办法,故意使出的疲兵之计,要折腾他薛某人。   他认定,过不了多久,还准有案子再找上门来。   果然,没隔一天,黄伟又登门来发布新任务了,据此,薛老三算是彻底断死了黄伟的用心。   就这么着,每天办着鸡毛蒜片的案子,时间也走得飞快,眨眼一个多月就晃过去了。   腊月二十一这天,办完最后一桩交大妇联贿选案,薛老三终于彻底闲了下来。   其实,也不光他闲了下来,整个市委都闲了下来,因为要放年假了。   年终在即,哪个单位不是早早就完成了全部任务,就等着分年货分福利的那天到来,好领了年货,各自回家过大年。   而薛老三上个月一整月忙得脚不沾地,虽然辛苦了点儿,好在薛老三这人有责任心,既认定是份内的事儿,他也算甘之如饴,凡是接手的案子,无不尽心尽力,力求尽善尽美。   而不曾想,就是他这一个多用的埋头苦干,让他薛老三的形象,在市委大院大为好转。   此前,在绝大部分人眼里,他薛某人不过就是个靠着家族余荫,整天混日子的小官僚,每日里迟到早退,时不时的翘班,哪里有点儿正形。   尤其重要的是,对薛向持这种印象的,大多数都是老同志,和市委大佬。   而如今,薛向一个月实心任事,任劳任怨下来,不说好评如潮,至少是再没人拿有色眼镜瞧他。   腊月二十一这天,薛向一早向从中央党校学习归来的苏晓岚主任,汇报完工作,便拎着苏晓岚硬塞给的两提梅林罐头,颠颠儿下楼来了,一路上招呼不断。   今儿个也是市委办公厅发福利的日子,楼上楼下可是热闹得紧,到处是拎着猪腿的、肥鸭的干部。   方下得楼来,薛向便又瞧见赵刚在楼下等着,身边停着辆小拖车,满满的全是米面酒肉类的好东西。   薛向方打趣了一句了,问他今儿这是要跑几家,赵刚哈哈一笑,便道专是来等他的,还说这一车东西,是他、牛奋进,仇天都给他薛主任凑的份子。   薛向早熟悉了赵刚做人情的手段和执着,知道推是推不掉的,索性,很光棍的收了。   待赵刚方从家里离去,薛老三便又驾了车,将今天收的年货、礼物,并赵刚送来的这半车玩意儿,一并拉到了临近的荣军福利院,送给了孤寡老兵们。   他这边方赶到家,早收拾停当的小家伙,便背了小书包,抱了小白,急吼吼地跳上车来,吆喝着说时间不够了,让薛向全速前进。   不错,今天正是薛老三返京过春节的日子,下午三点半的飞机!   而早在三天前,小家伙就放寒假了,整天在家里抱着电话不撒手,不是和小意商量着过年去哪儿玩儿,要吃哪些没吃过的美味,就是和苏美人汇报着薛向的近况,并要求奖励…… 第二百零一章二姐要出嫁   细细算来,小人儿现在整个儿一三面间谍,她同时向小妮子、苏美人、薛向,汇报着彼此的情况,以赚取丰厚的回报。   当然,小家伙的汇报还是有倾向性的,那就是坚决维护薛老三的利益,反正当着苏美人,她绝不说小妮子,当着小妮子,她也绝不说苏美人,就说他大哥如何如何忙得没空。   而当着薛向时,她又会说她两位大嫂的近况,如实以告,还交待这二位打听他来着,让他小心些。   可见,小人儿到底知道向着谁,薛老三这些年的宠溺,疼爱,没白给。   薛向和小家伙是晚上六点半到家的,刚跨进家门,就瞧见苏美人披着个大白褂子,正指挥着小晚、小意搞大扫除。   小家伙冲进门来,便吆喝着,蹿到了小意脊背上,勾着他脖子,乐个不停。   说起来,她和小意就是那种见不得,离不得的兄妹,见面了好不了半天,就得闹腾势同水火,可要是分开时间久了,又亲得不行。   瞅见站在一朵戳出的芍药花边的薛向,苏美人凝视了良久,忽地,嘴角弯,眼角弯,虽未笑出声来,那发自的开心,便是薛向瞧着,也感动了。   三小在侧,薛老三不好做出什么亲昵的动作,苏美人更是脸嫩,被薛向拉了下手,就慌忙甩开了,满脸尽是红晕,艳丽逼人。   薛老三到家了,那家里自然热闹非凡,大扫除更是立即就停下来了。   因为不停也不行了,薛向行李包还没放下来,早得了薛向到家日期的雷小天、朱世军、陈佛生、李学明、胡报国、阴京华几人一道勾肩搭背,赶了过来。   老兄弟几个久未见面,自然少不得要热闹一番,这会儿,就是苏美人也知道给薛老三留面子。嘱咐几句早点归家,便放他出外。   老兄弟们见面,聚餐的地点自然有门道,还选老莫,因为此地不但菜肴美味可口,还承载这群人对热血青春的美好回忆。   喝着喀秋莎,吃着百吃不厌的焖罐牛肉。饭桌的气氛热烈非常,众人除了聊着过去的乐子,更多的却是谈着彼此和其他兄弟们的前程。   薛向没想到的是,短短半年不见,诸人的行情又看涨了。   雷小天不仅坐稳了正科级,还将天桥派出所所长、指导员一把抓了。成了真正叱咤一方的地头蛇。   而朱世军在京城邮电局,也混了个副主任科员,解决了副科级待遇,不过这也正常,最近中央可是在提干部要“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革命化”面对新四化干部的提拔大潮,朱世军这宝贝疙瘩一般的大学生。解决个副科,自然是手拿把攥。   至于陈佛生,那简直就是官运亨通,福星高照,这不,他家老爷子虽然早就退休了,可在科大影响力依旧惊人,他在京大虽再未学到本事。可好歹抗了京大的牌子,进了科大,就担任了机电系团委副书记,没过几个月,又被校党委副书记看中,提他当了秘书,可谓一步登天。   而李学明和胡报国现在仍在国防科大进修。二人的前程就不必说了,原本就是将门子弟,根正苗红,又进了高级军官的摇篮。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   至于同属将门子弟,且和李、胡二人一道进入国防科大的阴京华虽然受不得折磨,早早从国防科大退出了,可人家歪有歪着,混进了八一制片厂,要说兴趣还真是最好的老师,这还真不假,这家伙喜欢电影,在制片厂可是如鱼得水,最近迷上了导戏,原本他是生手,按道理这导筒无论如何交不到他手里,奈何架不住阴公子有个好老子啊,就这么着,还真让他得手,导了一部小成本的革命剧,反响还挺不错。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看着眼前的老兄弟们一个个变换了身份,气质,乃至性格,薛老三真是感慨万千。   “三哥,还是你跑得快啊,快副厅了吧,按这速度,怕没个十来年,就得杀到东京,夺了鸟位啊,哈哈……”   雷小天斜靠在沙发上,旋转着石英酒杯,说着当年的老话。   不过,当年某人吐出这句李逵的著名口头禅时,大伙儿都当玩笑听,可如今雷小天一句话吐出,众人目光灼灼,谁脸上也没泛出笑意。   谁叫如今薛向声势已成,虽然年轻得没谱儿,可三代子弟中,也就属他声威、政绩、家世最隆,有此遐想,实在正常。   更何况,若薛向真有那么一天,在座的诸位,谁能落不着好儿?   “行了,雷子,少提着酸不拉唧的废话,来,跟三哥说说你最近玩儿的那妞有多火辣……”   朱世军是个有眼色的,如今踏入官场,更知道有些事儿,是明明知道,但说不得,即便是亲近如薛向,也不能再乱打趣,是以,这会儿,见薛向不答话,他便偏转了话题。   “对啊,雷哥最近俨然是天桥一带的坐地虎,平地里一带的妞儿可是火辣得不行,还有聚众跳光屁股舞的,雷哥可是攥住了!”   吆喝的是陈佛生,这小子在单位可是做出一副沉稳模样,如今和老兄弟聚齐,又恢复了猥琐本性。   “去,去,去,瞎说什么,哪有!”   雷小天挥着手不认。   众人却都吆喝起来,说着所闻所见,最后雷小天抗不过地毯式的轰炸,只好摆出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架势。   薛向敲敲桌子,止住喧闹,“麻雷子,这事儿不管是真是假,你赶紧断了,如今的世风是什么滋味儿,别人嗅不出来,你披着老虎皮,自个儿还察觉不到?看看四九城现在乱的,城狐社鼠全钻出来了,早晚春雷一声响,得灭干净,你小子可别真陷进去,到时别说三哥我救不得你!”   薛向如今威势已重,即便是打趣的话,众人也不敢当玩笑听,如今见他正色而言,雷小天额头汗水直淌,连连应是。   朱世军见气氛尴尬,赶紧偏转话题道:“诶,三哥,告你一喜事儿,你这回回来得挺巧,正赶上喜酒了。”   “怎么,你小子要结婚了?”   薛向乐了,“算算哥儿几个还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要我说还是你老猪书,不过,就是磨磨蹭蹭,没个准信儿,莫不是想始乱终弃,人家刘美丽早八百年就被你弄上手了,这小子愣是拖到今儿个,行啊,在哪家办,你老猪结婚,三哥定备份厚礼!”   薛向是开心了,他们早先的六个老兄弟感情最深,这会儿,听朱世军人生大事有了归属,他从心底里欣慰。   薛向话音方落,众人皆目瞪口呆,心有余悸的雷小天也顾不得矜持,搂着朱世军的脑袋揉了起来,“好小子,你他娘的可真能捂啊,非得三哥回来才肯吐露……”   朱世军费了老大力气推开雷小天,嚷道:“不是老子,是美枝姐!”   “美枝姐,谁是美枝姐?”   胡报国问道。   阴京华、陈佛生、李学明也满目茫然。   “什么!二姐要结婚了!”   薛向惊得站起身来,忽地,又轻轻给了自己一耳光,复又瞪着朱世军道:“你小子怎么才说啊,啥时的事儿,快说啊,康桐也是根死木头,这多大的事儿啊,愣是连风声都没听见!”   薛向一点出康桐,胡报国几人全明白了,这二姐定然是康桐的二姐。   康桐道:“我也是听我妈说,她现在是美枝姐他们厂的工会主席,问我美枝姐结婚,随多少分子,我才知道的!”   “得得得,散了散了,这闹腾的,差点儿误了大事儿!”   说话儿,薛向便急步朝外行去,后边的陈佛生喊也没喊住。   “三哥这是怎么呢?不就是结个婚么,随份子就是,这是要干嘛啊,好容易凑齐了喝顿酒……”   阴京华端着酒杯,茫然无措,他今儿个为陪薛向,可是连安排好的一出戏都给推了,现在到好,一顿酒喝了个有头无尾。   雷小天笑道:“不就是结个婚?说得轻巧,那得看谁结婚,美枝姐结婚,那就等于三哥亲姐结婚!老阴,你小子准备破财吧,这回三哥可又要摆场子喽!”……   薛向出得门来,便驾了车朝长安路转去,抬手看表,还不到七点半,想想若二姐真的结婚,这一忙可就是好几天,该办的事儿恐怕就办不成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办事儿!   计较已定,薛向便转了方向,朝利民大百货驶去。   不错,薛向要干的事儿,正是每年都不踏空的送年货活动。   说起来,他薛老三还真有点儿福星的味道,这些年,凡是他例行送年货的家庭,都发迹起来了。   原本,也用不着薛向再继续送下去,可这事情往往一旦成了循例,就不好破了,弄不好人家几家还等着薛向的这例行活动呢。   是以,薛向这活儿,还得接着干下去。   可今日他恰好知晓了康美枝的要出嫁,这个活儿要干,就必须马上干了,不然,可就没时间了…… 第二百零二章目瞪口呆   至于薛向这次不去菜场,而去百货商城,自然是如今他要送年货的这几家,早就不缺米面粮油肉了,该送些时新的玩意儿了。   一番挑拣,满满一车补品,就上了车。   薛向先驾了车,从朱世军家开始,六位老兄弟,除了康桐家,都跑到了。   稍后,又去了许子干家,没成想小家伙和小意小两兄妹正在许家做客。   而许妈妈一瞅见薛向,便是一通埋怨,说他还不如小可爱懂事呢。   薛林更是从沙发上飞扑过来,揪薛向耳朵,弄得薛向直喊“姐夫得振振夫纲”饶是许妈妈强留,薛林耍蛮,薛向也只在许家待了十多分钟,便说了一车好话,才溜下门来。   他这一走,小意和小家伙自然得跟上。   薛向耗不过两人,只好又拖了他们往老天桥方向驶去,这回,他要去的是柳莺儿家。   说起来,小妮子如今已经家财万贯,在四九城都叫得响招牌,老柳家早该搬到高楼大厦里去了。   可实际情况却是,老柳家依旧住在那大杂院儿。   没办法,柳妈妈和柳老汉都一把年纪了,在院子里住了一辈子,哪里舍得下这半辈子处得邻居,柳扶风倒是想去住楼房,可这家伙说了不算!   没奈何,柳家人如今还在大杂院窝着。   不过窝着归窝着,可如今的大杂院可是大变了气象,格局虽然还是一如从前,可内里的建筑都是新修的。   不错,正是小妮子劝不动柳妈妈,只好重新翻修了大杂院。   车到大杂院门前时,已是晚间八点半。若是往日,大冬天的,大杂院早闭了门,可如今正是年关跟前,于此刻的老京城而言,正是年味儿浓得化不开的时候。   大杂院的门敞开着不说,院子里的娃娃们各自持了烟火,燃放鞭炮,闹腾得不可开交。家家户户的烟囱里,也烟气滚滚,浓浓的卤肉、蒸肉香味儿,狠很地挑逗着鼻腔和味蕾。   偶尔,还听见偷着肉的小孩儿。边往嘴里塞着肉,边含糊不清地遮应着怒吼的家长。   遥远的夜空,星河灿烂,薛向抬头望天,忽地,张开了双手,似乎要拥抱这个世界。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年代,太喜欢这个弥漫着浓浓年味儿的四九城了。   小意和小家伙正好奇地瞧着青病又犯了的大哥,忽地,院子里不知谁喊了一声“薛叔叔来喽”霎那间,十多个娃娃齐齐吆喝着,扑了过来。   细说来,自打薛向那年头一次到大杂院来。便给娃娃们分了巧克力和零食,往后每年给老柳家送年货。都没忘记这些娃娃。   如今的薛老三在这些娃娃心中的地位,简直就跟圣诞老人差不多了。   以至于,每到靠近年关的这几天,关于“薛叔叔什么时候来”的话题,牢牢占据着娃娃们的话题排行榜第一位。   此刻,众娃娃一声吆喝,大院里的大人们全被惊动了,没办法,谁叫薛老三在大杂院的形象实在是太好了呢。   好容易发完给众娃娃的礼物,又和一众老少爷们儿,老少娘们儿寒暄过,薛向这才被柳妈妈和柳老汉牵引着凿穿了人墙,让进屋来。   至于小家伙和小意,早在柳扶风的带领下,和院里的娃娃们闹作一团。   如今的老柳家居住面积虽未扩大,可居住环境却是一等一的了,满屋子的硬木家具,简洁明快的装修风格,以及匠心独运的空间利用,实在算得上这个时代一等一的宅第。   “坐,坐,薛同志你坐!”   柳妈妈边急忙打着压根儿就不存在丁点灰尘的水獭皮沙发,一边不住冲薛向招呼。   “伯母,您叫我薛向就好了呀,一前不都这么叫的么?”   说话儿,薛向抬眼悄悄瞅了眼柳妈妈。   说实话,薛向今次登门,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做出的抉择,没办法,谁叫他今年结了婚呢,这都有老婆的人了,还往人家老柳家跑,算怎么回事儿,可不来又不行,先不说他自己心里那关过不去,就是小妮子那边,也得落埋怨。   “呵哈,那啥,薛……同志,那啥,你喝水,你喝水……”   柳妈妈竟胀红了脸,又去给薛向倒了一杯茶,当两杯飘着袅袅轻烟的龙井茶摆在薛向面前时,柳妈妈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衣领里。   而柳妈妈这番局促,让薛向心里也更加紧张了,显然,柳妈妈这是对他起了看法儿啊,以前虽也对他客气,可使唤他搬袋米,劈个柴什么的,那可真跟使唤自家姑爷没啥两样儿。   “那个,伯母,二大爷,我和莺儿……”   薛向终于下定决心,要告知柳家人实情,毕竟这么半拖半吊着,实在不是个事儿,不仅他自己拘束,也让小妮子难做,还不如如实说了,拼着挨顿狠的,大家以后也好见面。   哪知道他话刚起个头儿,便被满脸胀红的柳妈妈给截断了:“薛向同志,来来,吃水果,我给你削,我给你削!”   说话儿,便去抢茶几上的水果刀。   “行啦!”   一直蹲在小挨顿上抽着旱烟袋的柳老汉,敲了敲大烟锅,止住了慌乱的柳妈妈,“薛向啊,这个事儿呢,是我们老柳家做的不对,没教育好自家闺女,让死丫头做出这等丢人的事儿啊,今儿你要打要骂,我们老柳家全兜着,怎么办,你就拿个章程吧!”   说话儿,柳老头也低了脑袋。   薛向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满眼茫然的看着柳妈妈,结果,柳妈妈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薛向道起歉来,还将压根儿不在眼前的小妮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薛向听到一半儿,就全明白了。   原来小妮子见薛向和苏美人结婚,无法将谎话圆满,又怕薛向难做,便跟家里说,是她先有了人,甩了薛向,而在港岛的一切,都是她那个男人给的。   原柳妈妈也不是这么好骗,毕竟自家的闺女什么脾性,她是清楚的,奈何架不住柳莺儿动辄百万的砸钱,以柳妈妈那贫瘠的想像力,共和国这会儿哪有人有这么多钱,薛向就是家世再好,恐怕也没这个条件,显然,就是死丫头真在外面勾搭了野男人。   当时,柳妈妈捋顺了脑子,差点儿没气疯过去,柳老汉更是动了手,亏得小妮子有保镖护身,这才逃过一劫。   弄清原由后,薛向是又羞又愧,又是感动,他真想立时和柳妈妈说清实情,可转念又想美人恩重,不好辜负。   更何况,柳妈妈已经接受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薛向这会儿再给出另一个更残酷的事实,这对谁都不好。   没办法,他只好尽量为小妮子说好话,又劝柳妈妈和柳老汉别生气,说什么他和柳莺儿是有缘无份,今后,两家还当亲戚走。   他这一番话下来,柳妈妈又哭了,边骂柳总裁是鬼迷心窍,瞎了狗眼,边安慰薛向,又说了一车对不起。   在老柳家待了个把小时,被柳妈妈逼着吃了一碗红鸡蛋,才脱开身来。   “哎哟,撑死我了,柳大妈家的鸡蛋真大啊!”   刚溜出门来,小家伙就捂着肚子哼哼开了。   原来,方才不只薛向享受了红鸡蛋的待遇,小意和小家伙也一个没跑。   按老京城的规矩,主家上红鸡蛋,那是招待贵客的,吃不完,可就是不敬了。   亏得柳妈妈知道小家伙和小意人小,上的碗也小,一人只给盛了仨,可就是这样,也让小家伙撑得难受。   可小人儿倒是懂礼貌,柳妈妈让她别吃了,别吃了,她愣是梗着小脖子,给吃完了。   “走走,走走,消消食就好,谁叫你在许伯伯家时,吃那么多的。”   薛老三嘴上埋怨着,伸手却是不停给她按着肚子。   他手掌劲力外吐,住小家伙腹部血液循环加速,还又步骤地震动着胃囊,助她消化食物。   按了十多分钟,小家伙终于舒服多了,三人这才上得车来。   “大哥,咱这是去哪儿啊?”   小意壮着胆子问了句。   几个月前,他和薛原出去替人平事儿,被薛向抓住后,薛老三再没正眼瞧过他,这次回来也一样,弄得小意别扭了极了,便是想靠炫耀考试成绩,挽回薛向对他的印象分儿,也是下了血,让小家伙陪着演了出互问成绩的双簧才达成的。   只不过薛向依旧懒得搭理他,这会儿,也是仗着小家伙在侧,小意才壮着胆子问的。   “去你康二姐家!”   对小意当初的处理方式,现在看来,是选对了,对如今的结果,薛向是极其满意的,不过,满意归满意,薛向可不愿意流露出来,就是冰河解冻,也得慢慢来不是。   薛向一句答完,再不废话,紧接着,便踩下了刹车。   坐在后座的小意,却激动得冲小家伙挥了挥拳头,小人儿冲他扮个鬼脸,便伸出手来,霎那间,薛向便从内视镜里瞧见小意满脸兴奋顿敛,惨兮兮地交出个胖猪陶瓷罐儿。   薛向知道,那是小意的储钱罐儿,分明是小意为让小家伙代为转圜,而舍出了全副身家。 第二百零三章委屈的金凤凰   康桐家依旧在棉纺厂的筒子楼里,说起来,薛向也不是没提过要给康桐置个新家。   且这事儿,他还是跟康美枝说的,谁叫康桐这小子不当家,又几乎不在家里住。   可康美枝却是个硬脾气,就是不答应,薛向耗不过,没奈何,只得依她仍旧住厂里的那套老房子。   这会儿,薛向刚领着两小转上楼来,便遇见三五名衣着光鲜、满脸横肉的妈妈团,气冲冲地从身边撞了过去,差点儿撞着小家伙,多亏他手快,一把将小家伙提在了空中。   要是方才这样过去的是一帮毛头小子,薛向一准儿能将他们直接从二楼丢下去,饶是如此,薛向也气得够戗。   小意也气不过,抬脚就踢飞了个胜者黄豆的簸箕,那簸箕照直朝楼下飞去,不一会儿,便听见哗啦啦响声,以及哎哟的叫声,俄顷,又传来喝骂声。   “三哥,踢得好,回去,我把你的胖猪还你噢!”   小家伙见小意替她出头,心情大好,竟颁下了赦令。   “胡闹!”   薛向笑着埋怨了句,说话儿,从兜里掏出张大团结,从窗檐处塞了进去,算是赔了这家的黄豆钱。   说起来,八十年代工厂工人的住宿条件,还真不怎么样。   就拿这筒子楼的过道来说,虽然是公共用地,却从来都显紧巴。   尤其是这春节当口,各家新置的煤球。风干的腊肉,洗净了晾晒在麻绳上的白菜心,嘟嘟囔囔,摆得到处都是,偶尔甚至能瞧见简易灶台,这人要轻易从中穿行,还真是个难事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薛老三终于领着小意和小家伙,到了康桐家门口。   许是康美枝要成婚的缘故,她家家门口最是显眼。光秃秃一片。啥也没挂。   薛向没想到的是,朝屋里看去时,正演着更显眼的一幕,康美枝正伏在一黑脸青年怀里抽泣。   “美枝姐姐。你怎么哭啦?谁欺负你呢。跟我说。我让大家伙给你报仇。”   小家伙发一声喊,先冲了进去。   屋里的两人听见喊声,急忙看了过来。那黑面青年更是满脸通红,冲康美枝嘟囔一句,便急步朝门边行来。   他方才嘟囔的声音虽小,奈何薛老三耳力惊人,却听清了是句“明天我一定来接你”看这模样,薛向哪里还不知道这位恐怕就是康美枝的对象,康桐未来的二姐夫。   这黑脸青年从薛向边上步过去的时候,薛向并没有拦阻,他急着弄清内情。   这会儿,屋里的康美枝已经擦干了脸,边收拾着屋里的杂乱,边招呼薛向三兄妹。   “二姐,别忙活了,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儿?”   薛向伸手拉住了康美枝,指着满桌的狼藉,和七八个破了瓷儿的水杯盖。   这水杯盖显然是新破的,破碎的瓷片儿还在桌上,没来得及收拣。   薛向的脑子极灵,已经将这破茶盖儿,同先前那帮气冲冲而去的老嫂子们联系到了一起。   “我没事儿,三弟,我给你倒水,小意,小适,等着啊,我给你们抓瓜子儿!”   说话儿,康美枝又站起身来,便朝里间行去。   熟料不待她跨出步子,便听薛向道:“二姐,我这儿都知道了,你就甭瞒了,多亏今天喝酒,听朱世军说你要结婚的事儿了,要不然你恐怕连我都瞒过去了,康桐不在家,不还有我嘛,说说怎么回事儿吧?得了,你也别含蓄了,刚才那一出我看明白了,那小伙子不错,不是个嫌贫爱富的,是人家里瞧不起咱穷家小业,不乐意了吧?”   薛老三何等脑子,虽不曾亲见,只略略扫了几眼,便将来龙去脉,道了个通透。   刷的一下,康美枝的脸就红了,她最是脸嫩。   她这脸嫩的毛病,从她如今的婚事儿上,便可看出。   按说,不管这婚结得成结不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份儿上了,怎么着也该跟家里人说说。   就算康桐这个榆木疙瘩弟弟不开窍,又在当兵,可她也该跟远在琼岛的长姐康美凤交待一声,毕竟亲姐俩儿,有啥不好言道的。   如今到她这儿可好,都快结婚了,亲近的人竟无一个得知。   “什么,美枝姐,你要结婚了?”   小家伙惊得站起身来,“你未婚夫是先前的那个哥哥么,刚才我怎么瞧见你哭了呀,是他欺负的你么?”   小烦人精是四海的性子,最是好事儿,更兼早慧,这会儿盘问起八卦来,竟是头头是道。   “小意,你先带小适到里间玩会儿,我和你美枝姐说正事儿呢!”   薛向招呼一声,小家伙便翘了嘴,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被小意给拉走了。   两小去后,薛向接道:“二姐,要我说你这事儿可真没做对,结婚,多大的事儿啊,小康不告诉,美凤姐总该告诉吧,就算美凤姐太远,给雷小天、朱世军去个电话,总不麻烦吧,你这事儿要真偷偷摸摸办了,康桐回来,你叫大伙儿怎么见他?”   康美枝支吾几句,却吐不出个完整的句子,薛向看得难受,摆手道:“别的咱就不说了,我问你答,你要说不出口,点头摇头也行!”   康美枝点点头。   “刚才那小伙子,是你对象么?”   康美枝点头。   “你们打算明天结婚?”   康美枝先点头,后摇头。   “二姐诶,您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诶,可急死我喽!我看您还是痛快儿说了吧,想要个啥结果,三弟我管教你顺心如意就是!”   眨眼工夫,薛老三头发都快急白了,他明明记得这位康二姐,以前不是这么个闷葫芦性子,可今儿个分明比康桐还闷。   薛向哪里知道,女孩子对待男女情事和婚嫁,从来都是面嫩非常的,尤其是在熟人面前。   更不提,如今的年代,怎可和后世相较,康美枝局促难言,这才是合情合理。   见康美枝仍旧闷葫芦样儿,薛向连连挥手,“得得得,二姐,您说不出来,进屋去,用纸笔写,写重点,我只要心里有个谱儿就成!”   说话儿,薛向便叫出了被赶进里间的二小。   康美枝如蒙大赦,一溜烟奔进屋去,未几,便招呼了小家伙一声,俄顷,小家伙便从屋内带出张纸条来。   纸条上字数不多,信息却丰富,再加上薛老三早已经对此事有了大体了解,此时两相一映衬,整件事儿,就完整地呈现在了眼前。   原来,康美枝的对象叫陆勇,正是他们棉纺厂副厂长的公子,同时,这陆勇也是棉纺厂的业务骨干,去年刚分来的大学生,和康美枝在一个车间。   而康美枝本就姿容不凡,俩年轻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时间久了,自然就有了感觉,以至于发展成了恋人,最后到了这谈婚论嫁的地步。   后面的戏码就老套加俗套了,嫌贫爱富的陆母横身出来棒打鸳鸯,海誓山盟的陆公子非卿不娶,痴儿怨女上演了一出可歌可泣的抗争包办婚姻的俗套大戏。   而就在前两天,陆公子苦求不得,终于发了狠,跟陆家言道,若是不能娶康美枝,他就去法院打官司,让法官裁断婚姻。   这不,陆母没办法,假意答应了婚事,今儿个就趁势带人上门来了。   当然,借用的名义是,来探康家的门第,兼问嫁妆,实际上,不过是上门来打脸,让康美枝知羞而退罢了。   薛老三看得恼火,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陆家人这也太不识好歹了,不知道这是山窝里藏着的金凤凰,康二姐能看上姓陆的,是他们抄上了才是。   薛老三压着火气,对着屋里喊道:“二姐,情况我都清楚了!我得问问,那个陆勇,你还打算嫁不嫁,嫁,咱有嫁的招儿;不嫁,咱有不嫁的办法!”   此刻,薛老三是真恼了,这姓陆的一家也真是欺人太甚了!   说起来,他薛老三也不是一点儿亏都吃不得的人,更何况,姓陆的还占了不知者不罪这条,不过,今儿个他可顾不得什么讲道理,没见康美枝如今就剩自个儿了,他薛向若是不给在背后戳着,帮康美枝把这口气出了,今后还怎么有脸见康桐。   等了许久,不见康美枝吭声,薛向又喊道:“我知道了,不嫁是吧,放心吧,我今儿晚上就给你出了这口气去!”   其实,他还真想康美枝心里想的是不嫁,那样的话,这口气还真就好出了,不过,以他对康美枝的了解,和今晚所见,以及方才那张纸上字里行间对陆勇的维护,他已经知道了康美枝的答案。   果然,里面的康美枝急了,蹿了出来,“嫁,我嫁!”   喊完,一张俏脸立时染成了红布,嗖的一声,又窜进了屋去。   薛向苦笑一声,吆喝道:“二姐放心,明天我一定风风光光、热热闹闹、轰动四九城地把你嫁出去!”   话音方落,薛向便朝电话机奔去。   说起来,康家的这台电话,还是他给安的,一来为方面康桐给康美枝打电话,二来,也是让康美枝受了委屈,方便搬救兵。 第二百零四章排场   薛向拿起电话,就拨出几个号去,未几,陆家家宅的电话,便被他弄到了,以如今薛衙内在京城的能量,干这点儿活,自然手到擒来。   电话很快再度拨通,薛老三没想到的是,迎面而来就是一只母夜叉的恶骂,这声儿贼熟,和先前楼道里喊哎哟的女声一模一样,显然电话那边是陆母。   “小狐狸精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想进我陆家门,你是痴心妄想……”   要说,这会儿还没来电显示,可那边的陆母似乎掐准点儿,猜到了这电话必定是从康美枝这边过去的,陆母一句没骂完,便听见电话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未几,又听到一男声怒吼,薛向记得这声儿,正是那陆勇的。   俄顷,便听电话里的陆母恨恨叹口气,“成,小狐狸精,你好事,勾得我儿子失了魂儿,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明天我老陆家在东来顺摆喜酒,你有能耐就让你的七大姑,八大姨送你上门儿,我倒要看看他们舍不舍得下这张老脸,小……”   “闭嘴!”   薛老三终于忍不住了,“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明天上午十点半,就东来顺儿,谁不到谁是孙子!”   一句吼完,啪的一声,薛老三把电话撂了!   饶是都国术宗师了,薛老三也被那边的母夜叉气了个脸红脖子粗,而那自当官儿后就保持的所谓涵养,这一刻,也被母夜叉气得丢了个精光。   难得见到薛向如此气急败坏,一边的小家伙偷瞧着他,半捂着粉嘟嘟的小嘴巴嘴巴,笑得像个刚偷着鸡的小狐狸。   而这厢薛老三刚把电话拍死。那边的陆母也疯了,重重将电话砸在了桌上,险些没一下子给砸碎喽。   陆母万万没想到电话里竟飙出个男声,且敢这么恶毒的话骂她,她真是气疯了。   不待她出口喝问,站在一边的陆勇便抢着道明了薛向的身份。   当然,他对薛向是谁,也不甚了了,可先前在康美枝家。薛向在进门前叫了声“二姐”而那小女娃又叫了声“美枝姐姐”所以他料定薛向是康美枝某个亲戚家的弟弟,此刻,便对陆母据实以告。   “好哇。好哇,小畜生,敢骂老娘,老娘现在就去掐死你……”   细说来,陆母还真是典型的强势主妇,她出身官宦,下嫁时。陆家并未发迹,当时,陆父就被陆母给拿得死死地,这些年尽管陆父官运亨通。官至副厅级副厂长,可陆家仍旧是这位陆母说了算。   可以说这陆母一辈子养尊处优,别人畏惧她家权势,还真没有敢跟她叫板的。今儿个,薛向狠很骂了她。让从未受过此等待遇的她差点儿没疯了。   这不,都这钟点儿了,这悍妇还想着去康美枝家寻薛向出气。   亏得陆勇机灵,赶紧道:“妈,人家都说了明天要上门,您这时找过去,摆明了是怕了人家上门嘛,电话里我可是听见人家说了,明天上午东来顺,谁不来谁孙子!”   陆勇这番话,除了劝慰陆母别去折腾康美凤,更重要的是,他有自己的计较,那就是,不管怎么着,只要明儿个康美凤敢来,他就敢把婚事儿给坐实了。   “你!”   陆母恶狠狠地瞪着陆勇,气得原就鼓胀的胸脯子,起伏得似乎要和胸膛脱离了关系。   不过,陆勇的这番话终归起了作用,陆母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副美妙的画面,在满堂陆家亲戚面前,她神采飞扬,狠很修理小狐狸精和他兄弟,让他那该死的兄弟知道知道什么是豪门贵族和上流社会。   一念至此,陆母扯着嗓子吼开了,“勇子,给你大舅,二舅,三姨夫,表叔……打电话……”   “打电话做啥?”   “喝喜酒!”   哐当,陆母的高分贝竟震得一只半边底座悬空的玻璃杯,给掉在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腊月二十二,立春,甲寅月癸亥日,宜无,忌无。   早上七点半左右,正是长安街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而天宁门广场就是这热闹的中心,因为这个钟点儿,天宁门的升旗仪式就在此地开始了。   一曲新近恢复身份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奏完,鲜艳的五星红旗便飘扬在了高高的旗杆顶端,十数万名参加升旗仪式的群众,便结束了注目礼,又开始流动。   临近年关,长安街上的人潮就较平时多出数倍,此时,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得都快转不了身了。   熟料,就在这时,一声震耳的喇叭声响起。   而这喇叭声方响,咚咚咚锵,咚咚咚锵……铿锵有力的鼓声又飙射了过来。   鼓声未歇,锣钵声又响了起来,霎那间锣鼓钵铑喇叭声,想成了一片。   这震天价的响声,几乎将能容纳数十万人广场的杂音全部盖了过去,霎那间,十多万群众全朝响声——西南方看了过来。   放目望去,但见西南方宛若烧起了一片火烧云,上百人的送亲队伍,一色的大红,便连喇叭,锣鼓,也用扎了红绸。   两队八十八人名鼓吹手组成的吹打班子,站了小半条街,各自鼓着腮帮子,比着吹打。   后续十二名锣鼓手,大冬天的,穿一身艳红的坎肩,拼命地挥动两条满是腱子肉的臂膀,敲打着身前的大鼓,这会儿,已经敲打得浑身直冒油光了。   紧挨着锣鼓手的是一抬说不出什么滋味儿的大花轿,古色古香的三十二抬的轿子,满四九城差不多快一个世纪没见了。   有眼贼的愣是认出这是那恭王府家大格格出嫁时用的,上百年历史了,一直搁在西直门外的民俗博物馆里,今儿愣是又被抬出来,重新披挂上阵了。   好家伙,这百多人的队伍,全用一色红装饰,入眼就气势极浓,再加上这吹打班子实在给力,整出的动静儿不下于打雷,又在最繁华的长安街演了这么一出,实在是惊世骇俗。   霎时间,全场十多万人都瞧了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剧团又出了新戏,趁着大过年的,现场排开了。   可存了这念想的,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什么时候天宁门前准演大戏了。   送亲的队伍,就这么得得瑟瑟穿广场而过,留下议论声无数。   “我说这是紫禁城里哪家姑娘出嫁啊,这阵仗真赶上皇帝嫁公主了,这热闹是热闹,可太扎眼了!”   “你知道什么啊,老古董,这都啥年月了,都改革开放了嘛,还老一套思路,人家愿意怎么折腾是人家的事儿,谁叫人家出得起钱呢,按您这说法儿,还跟过去似的,大伙儿一块儿穷,一点新鲜事不许见,那日子跟死水似的,又有什么滋味!”   “什么什么滋味,我就是看不惯这种搞特殊化!”   “得叻,您回家跟您孙子聊去吧,老古董,南大街还有跳霹雳舞的,你老王头咋不去骂,我瞧你就是瞅着眼红!”   “别争了,别争了,没瞧见人家闹腾半天,公安连个影儿都没有,大伙儿,散了吧,散了吧,老天桥的庙会又开了,咱赶紧着啊……”   议论来得快,熄得也快,薛向隐在人群里,听了半晌,也就放下心来。   不错,今天的阵仗,就是他折腾出来的。   一是为了灭灭母夜叉的威风,出出胸中的那口恶气;二还真就是为了风风光光的把康美枝嫁出去。   因为,他昨晚就给东来顺去了电话,打听清楚了姓陆的还真在那儿摆了四五桌酒席,摆明了陆家人是认准了康美枝是不敢上门。   当时,薛向一听到这酒席桌数,蹭的一下,心头的火苗子就蹿起来了。   陆家人这摆明就是要打脸,且是做了两手准备啊。   一是,算定老康家的人不敢来,这婚是结不成的,毕竟若真当结婚办,哪家门第再寒酸,也得凑个十来桌亲戚吧,更别提他陆家还算是门第不错的官宦,四五桌酒席纯是为了应付;二呢,摆开这阵势,就是防着康美枝真就到场,届时,老陆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正好再来个聚众打脸,狠很羞辱康美枝。   薛老三当时听了东来顺许经理的准信,心里就炸了,他昨个儿虽然已经筹备好了方案,要弄出点儿动静儿,可他万万没想到姓陆的竟然这么张狂,若是这一巴掌不狠狠抽回去,他薛老三栽面儿事小,以后康美枝就算嫁过去,岂不是要让母夜叉往死里欺负。   计较已定,薛衙内就顾不得什么含蓄低调了,当晚就召集昨个儿在老莫喝酒的雷小天几位一商量,立时便有了今天的泼天似的动静儿。   当然,薛老三不会不考虑到影响和风评的问题。   不过,如今已经进入改革开放第五个年头了,婚嫁阵仗,尤其是在四九城早兴开了排场,甚至已经有了似模似样的婚庆公司。   再者,今次又不是他薛家嫁女儿,就是有想构陷他薛家的,也得拿住把柄才是。   就这么着,一出大戏,直接在天宁门广场拉开了大幕。 第二百零五章求我啊!   而薛老三不在送亲队伍中,却隐在人群深处,就是为了听听人民群众的反应。   而结果与他所料不差,反对者不少,喊热闹者众多,基本算是持平之论,有此结果,薛向已经极满意了。   薛向刚挤出大广场,快步要追上送亲队伍的时候,雷小天顶着一身新置的警服,骑着跨斗,威风凛凛飙了过来。   “三哥,你这儿闹腾什么呢,这东来顺可是快到了,到时你不在,怎么主持?“麻雷子远远就喊了开来。   “正好,麻雷子,我又新得了一主意,你现在马上跨了你这电驴子,去红星茶馆儿吆喝一嗓子,就说今儿我薛老三嫁姐姐,请他们来喝喜酒!”   薛向话音方落,麻雷子两撇眉毛都差点儿飞出眶去,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嚎叫着加足了油门,朝前飙去。   麻雷子没办法不兴奋,薛向这句话一出,他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三哥要弄阵仗了,这都多少年了,大伙儿低调得浑身都快长白毛了啊!   三哥终于又要摆场子了啊,这是要往死里热闹啊!   想起这一幕,麻雷子都忍不住热血沸腾,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青葱岁月。……   “嘿嘿嘿,我说大姐,您把我们叫这儿来,到底是干嘛呀,昨个儿半夜就来个紧急电话,说是小勇今天结婚,害得咱们连夜往京城赶,这来了倒好。你家结婚只摆了四五桌不说,这都什么钟点儿了,勇子还杵在这儿,也不去接新媳妇儿,这到底是唱得哪出啊!”   “就是啊,我说大表姐,您不会是拿我们大伙儿当礼拜天过吧,您这脸上的表情,我可是瞅了有一阵儿了,您这不像是要当丈母娘的。而是纠集了弟兄姊妹。来打群架的!”   “淑珍,你知道你大哥我公务繁忙,若不是听说我外甥小勇今儿个大婚,我才懒得来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夏省长正在省委委员会议。我这个假请得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你非得给我个说法儿!”   “大嫂,对啊,你倒是给个说法儿啊。我可问了大哥了,他说你压根儿就不同意这门亲事,既然不同意,您今儿闹这出到底是给谁看的呀!”   “……”   送亲队伍快到地儿的时候,陆家这边终于起了纷争。   要说如今的陆家还真称得上官宦人家,就这四五桌亲戚,就有一个冀北省正厅级地委书记,一个京城下辖市的副厅级副市长,一个副厅级副厂长,处级干部四个,处级以下的也有三个。   正因为官宦多,所以大伙儿的事儿就格外多,时间也格外紧,再加上,这帮当官的哪个不是明眼人,陆母弄出这阵仗,可真没瞧出一点结婚的模样,倒像是玩儿了出烽火戏诸侯。   而陆家亲戚就是那倒霉的诸侯,如今空等了许久,不恼才怪呢。   “行啦,行啦,别吵了,我说还不行嘛,要说都怪我们家死不成器的小勇……”   陆母喊停了纷扰,接着,便将陆勇和康美枝之间的事儿,添油加醋给说了一遍,当然,重点自然是体现在康美枝的狐媚,和康家人的寒酸上。   听罢前有后果,陆家人也炸了窝。   他们这帮人早把官级视作了阶级,将联姻结合而成的门第视作了一个完整的家族和利益体系。   而去年陆勇大学毕业,分到棉纺厂就是车间副主任,已经有了行政级别,再算上家世,完全是八十年代的高富帅。   所以,陆勇在陆家人及其亲眷眼中,本身就是个资源,一个联姻豪门的资源。   如今,听说他要和康美枝那样一个**丝女结婚,大伙儿炸了窝乃是正常,而这也是陆母愤怒的根本原因。   却说陆母刚道出隐情,厅内立时起了如潮的反对声,陆勇差点儿没被这反对浪潮给卷飞了天。   厅内噪杂了许久,还是陆勇那位做地委书记的大舅,挥手止住了喧闹,“淑珍,你今儿叫大伙儿来的意思,咱们都明白了,待会儿你尽情发挥就是,小勇这事儿,晚断不如早断,最好还是当机立断!”   熟料这位地委书记的话音方落,外边就起了喇叭声,没隔多会儿,擂鼓声也传来了,未几,这喇叭声和锣鼓声交织成潮,霎那间,厅内众人不扯着嗓子喊,就再也听不清彼此说话了。   陆母当先奔出门来,循声朝东边望去,瞧见一队望不到头儿的送亲队伍,立时扯着嗓子对赶上前来的陆家众亲戚激动地吼道:“这,这才是嫁姑娘呢,不知道是哪家好人家的,瞧瞧,瞧瞧,也只有咱们四九城才有这般排场!”   陆母的话根本就没激起丁点反应,倒不是众人没听见,而是大伙儿全被这惊人的排场给震住了。   东来顺门前就有一方不小的停车场,再前面就是同往南京路的主干道,原本这百来号送亲队伍,就已经壮观到了不行,可此时再瞧停车场上挤满的看热闹的人,以及对面主干道上成队的交警疏导着早已拥塞不堪的交通,仿佛霎那间,整个四九城的人都往这边来了。   长长的送亲队伍,吹着革命年代的《欢乐曲》终于在东来顺大门口停了下来。   陆家人这回真得惊呆了,隐隐不好的感觉,几乎同时在众人心头浮现。   尤其是陆母,瞧着那一溜长得看不到头儿的大红送亲队伍发呆,心中万分不信这就是给那小狐狸精送亲的队伍。   可今儿个的东来顺也是邪门,厅里排开了一溜七八十张桌子,却是一个食客也没到,也就他们老陆家占了几桌,而今天在东来顺摆着婚宴酒席的,自然就只有他们老陆家,如今送亲的队伍偏偏就在东来顺停了。   是以,陆母就是再不愿想那让她都艳羡不已的轿子里,坐得是康美枝,可也不敢排除这个可能性了。   陆母心中正惴惴难安之际,忽地,瞧见一个颇为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的年轻人,大步行到队伍的前列来。   这年轻人大冷天的,也就穿一件中山装,内里显出的白衬衣,证明他并未着毛衣,面容说不出什么感觉,一眼瞧去,平常得丢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可细细一瞧,他那瘦削脸上的五官,竟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和谐,唯有脸上挂着的那淡淡笑容,配上那犀利射来的眸子,怎么瞧着就让人心里腾起了火气。   陆母正盯着这年轻人打量个不停,努力回想着此人是谁,忽地,这年轻人忽地伸起了手臂,霎那间,整个送亲队伍静寂无声。   尔后,刚听这年轻人吐出一句“想必这位就是陆伯母吧”陆母忽地在台阶上跳了起来,猛地伸手指着薛向,嘴巴里发出尖利的嗓音:“昨晚就是你,就是你,小……”   不错,这年轻人除了薛老三还有何人,他万万没想到陆家的母夜叉竟然凶悍到这种程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敢发蛮。   可他薛老三哪里是受得这套的,不待陆母骂出声来,他沉着嗓子喝了一声,霎那间,陆母的耳朵仿佛被贴在耳边的响鼓震了一下,脑子就剩了嗡嗡,后边的话竟再也出不得口。   等她一口气喘匀,又待喝骂,薛老三先喝出口了:“陆伯母,我敬你是长辈,称呼你声伯母,你若为老不尊,那就别怪我这晚辈没个晚辈的样儿,今儿你要是骂出一句,我敢保证你今晚肿着脸回去,瞧见没,我身后可都是吃多了没事儿干,就剩两膀子力气的汉子,你今儿个叫的人实在太少了,打群架,你们可不是对手,斗嘴皮子,老子懒得奉陪。”   果然,陆母怂了,撒泼骂街,以势压人,她是好手。   可如今人家人多势众,而且一看都是下里巴人,没文化没素质的泥腿子,若真惹急了这二百五臭小子,没准儿大街上就挨了耳光,以后传出去,她还活不活。   陆母狠很瞪着薛老三,把方要出口的脏字立时给咽了下去,“我不管你是谁,今儿请了多少人,有我在,她康桂枝那小……姑娘,别想进我陆家的门儿,怎么着,你家姐姐是不是真嫁不出去,老丑到没人要,这么哭着喊着,死乞白赖地要进我陆家门儿,这多掉价啊!得,你求我啊,只要你求得我高兴了,没准儿我还真应了你呢。”   陆母真可谓是恶妇的代表,一张嘴巴毒得都喷死人,饶是薛老三已经算计妥当,这会儿,也险些忍不住要暴走。   “妈!”   一边的陆勇急了。   “闭嘴!”   陆母回眸狠很瞪着陆勇,“老三,老四先把小勇拖进去!”   陆母话音方落,俩中年人便一左一右跨着陆勇的膀子,将他拖进厅去。   陆勇方去,陆母一双凶悍的凤眼,满是阴损的笑意,直直盯着薛老三,“怎么着,想进我陆家门儿,你求我啊,要求就赶快啊,我今天心情可不怎么好,等我改了主意,你姐这辈恐怕都没机会进我陆家的门儿了,到时就是再想哭着喊着,也没地儿了。” 第二百零六章捧场   “废话还真是多!”   薛老三的眼睛已经完全冷了,“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儿,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是来送亲上门儿的,不好意思,今儿个咱家也在东来顺摆酒席,嫁女,我今儿还把话放在这儿了,今儿陆勇一准儿得娶,且你陆梅氏不给你未来媳妇儿三鞠躬道歉,备上八抬大轿来娶,老子还不答应!”   薛老三话音方落,哗啦一声,东来顺的三间正门全敞开了。   东来顺的总经理老许,立时冲了出来,老远就冲薛向抱拳,“薛主任放心,按您的要求都准备停当了,不瞒您说,昨个儿得了您通知,我还跟做梦一样,连夜把所有的酒席都推了,就专候着您呢,请请请……”   细说来,老许这番话,还真不全是场面话。   他昨个儿接到薛向电话,弄清了是哪个薛向后,脑子就一直处在混沌状态,当听说薛向要在此处摆酒席嫁姐,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东来顺可是京城有名的饭馆儿,连带着老许这掌舵人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别看他不过一介总经理,其实是正处级干部,享受副厅级待遇,再加上主管东来顺这么个汇聚五湖四海宾客的地方,消息最是灵通,对薛家人是何方神圣,他可真是太清楚了。   当时,薛向报名之际,他可是确认了三遍,直到薛向不胜其烦挂了电话,老许仍旧不信薛家会在东来顺摆嫁女酒宴。   毕竟薛家公子,也就是方才给他打电话的那位薛公子成婚。那场面至今在四九城传为美谈,虽然姑娘不如儿子,去不了钓鱼台十八楼,可钓鱼台总归有地方给薛家人折腾吧,怎会来东来顺?   当时,老许正惴惴不安,不知这场子摆还是不摆,别的食客订的席面退还是不退,就在这时,几个青年拿着一扎大团结来给薛家下定钱了。这下老许哪里还有半点怀疑。立时便鸡飞狗跳地折腾开了。   唯一让老许疑惑的是来下定钱的几个年轻人,非不准他清空明天的东来顺,定叫保留了老陆家定的那几桌席面。   当时,老许是万分难以理解。却仍旧照着做了。   也就有了这会儿。东来顺宽阔的大厅摆了七八十桌。空置了一上午,就老陆家那几桌有人的局面。   当时,老陆家还以为年关在即。东来顺没食客呢,连三扇大门也不开,就开了个小门迎客。   直到这时,薛老三到来,三扇大门霍然洞开,老许奔出门来,一连串的打击,让陆家人目瞪口呆,难名其妙。   薛向可不管姓陆的母夜叉怎么想,他今儿个就是要踩踩康二姐未来这恶婆婆的脸,他太知道这种女人的脾性了,他三婶不就是榜样么,他薛老三拿他三婶没辙,可收拾陆母,可是没半点凝滞。   当先,薛向便跨了进去,陈佛生、阴京华、胡报国、李学明等老兄弟随后而入。   俄顷,娇美如花康美枝也被扶下了花轿,顶着灿灿生辉凤冠霞帔,在小晚和小家伙,一左一右地护持下,跨进门来。   这般排场,自又引得台下一片惊叹。   他们几人刚进门,两排乐队,便又鼓奏开了,哗啦啦的响声,震得人耳膜生疼,便是薛向也有些受不了了,招呼阴京华出去让两拨吹打班子别较劲儿了。   惊变陡生,且是一出接着一出,漫说陆家人,便是陆母也敲呆了!   原本,当薛向说出“让她给未来媳妇儿三鞠躬”的话,就已经让她差点儿气爆了血管,哪知道不待她发飙,东来顺的许经理突然弄了这么一出儿,陆母是怒气未去,惊惧又生。   “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不是说那姑娘就姐夫厂里的一普通女工么,普通女工有这排场?”   “是啊,大姐,您这玩笑开大发了吧,您还说人家在筒子楼里住,你知不知道这俩吹打班子啊,一个是老凤庆堂的,一个是欢喜社的,都是新开张的婚庆公司,一套班子没有小五百,那是下不来的!”   “还有啊,你们就没瞧见那三十二抬的大轿,如今四九城哪里还有这玩意儿,看到轿门角边上的那个“恭”字没,这是老恭亲王奕昕嫁大格格时,慈禧太后亲自赐得排场,这轿子可是通体用东海红木造的,上次我来,还在东城民俗博物馆瞧见这玩意儿了,今儿个,怎么抬这儿来了!”   “……”   老陆家人,不愧是官宦人家,见过世面的人极多,也正是因为见过的世面多,就更知道眼前的排场有多大。   这会儿,几个见过世面的一白话,原本不知道轻重的也跟着急了,众人挤作一团,七嘴八舌喷开了,皆要陆母说明究竟。   陆母被吵吵得脑袋都要炸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止住喧闹,喝道:“我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昨晚我还叫了小勇他大姑、小姑一块儿去了那小狐狸精家,就在我们老陆厂里的筒子楼里,哼,怕什么,我算是明白了,定是这小狐狸精倾家荡产,卖房典地,才折腾出今天这番动静儿,不就是想吓唬咱们啊,唬得住谁啊!”   “我说淑珍,你这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   陆勇当地委书记的大舅发听不下去,“这喇叭队能花钱请过来,东来顺能用钱包,这恭王府的轿子随便是个人能弄回来的,瞧瞧,瞧瞧,瞧那边街上,京城市局出动了上百交通警察在疏导交通,寻常人家敢这么折腾制造交通拥堵,还不早就被人拿了,能这么大摇大摆?”   地委书记一声话罢,众人均觉有理,又拿眼朝陆母瞧来,陆母梗着脖子,哼道:“就算那小狐狸精得了势,我家小勇也不要她,有什么啊,咱家小勇又不是不娶她不能活,哼,没听刚才那小王八蛋说,老娘若不给那小狐狸精三鞠躬道歉,八台大轿来娶,他还不嫁,做他的清秋大梦去,咱老陆家别的没有,就有骨气!”   众人一听,也真是这么回事儿,原本那康家姑娘若真是这般好人家的,倒也门当户对,如今两家闹成这样,自己这边也不能真低头不是,人不求人一般高,咱不理你就是。   薛向摆出的赫赫排场,立时将陆家人的傲气打压了干净,霎时间,众人就生了退意。   哪知道不待众人言语出声,围堵在东来顺停车场上的人群,陡然开出条豁口来。   未几,一辆小型军卡施施然驶了进来,卡车上没别的物什,就是满满一车玫瑰花,车上还编着个大大的花环,花环上还书了文字:恭祝陆勇同志、康美枝同志新婚大喜,百年好合,安卫宏雅赠!   “大嫂,大嫂,这是咱家的亲戚,来给小勇庆婚的,谁啊这是,这车花可不得有上万朵吧,怎么着也得值千儿八百,这是烧钱呐,安卫宏?我怎么没听过咱家也这亲戚啊!”   陆勇三叔正压着嗓子喝问,陆家老四抢先就迎了上去。   未几,那小军卡后边,就显出一辆崭新的红旗车来,陆勇四叔方朝着从红旗上下来的安卫宏迎去,便被两名身材高大的黑衣大汉给隔开了。   陆老四正莫名其妙,忽地,瞧见先前跟自家大嫂斗嘴的年轻人迎了出来,远远便听他喊:“是卫宏啊,怎么着,我可听二伯说你在琼岛挖够了沙子,终于回京啦!”   不错,来人正是安老爷子的长房长孙安卫宏,当年薛向见安老爷子,也是托他引见,二人当时还在老莫动了枪械,算是不打不相识。   而这安卫宏也是倒霉,就因为在老爷子面前,薛向完全把他比得没影儿了,老爷子一个心气儿不顺,就把他打发到琼岛当兵去了。   说起来,安卫宏对薛向可是怨念颇深的,可谁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如今的薛老三早不是当日的薛老三,安公子可是半点儿争雄的心气儿也起不了,谁叫他家老爷子看薛向比他这亲孙子还亲呢,没了这最大的靠山,还争个屁啊!   这不,薛向一迎出来,安卫宏就先伸出手来,笑道:“三哥啊三哥,你呀是一天不拿我打哈哈,这日子就过不舒坦。你可别跟我提琼岛,现在听见这俩字儿,我腿肚子都抽筋儿,怎么着,兄弟今天够给面儿的吧,刚听说你在东来顺摆场子,我立时就从盛世中华飙过来了,可惜了我一副郑燮的梅竹图,这车花儿,你瞅着还提气吧……”   说起来安卫宏比薛向还大了两岁,谁叫当日在老莫就被薛向拿枪逼着叫了三哥,如今再见面,却是不好改口了,也只好这么不尴不尬地叫着。   “提气,提气,你安大公子就是披身破麻袋来,都给咱们提气,还整这排场做甚,请进,请进……”   “你呀,得了,我不跟你斗这个嘴,纯是找气受,我这儿先给你提个醒儿,老爷子这两天心气儿可不顺呢,你薛三哥回京几天也不说去看看老爷子,老爷子可是憋着火儿呢。”   说话儿,瞅见直搓着牙花子的薛向,安大公子终于志得意满地跨进堂去。 第二百零七章惊惧   “大姐,这人是谁,咋不是咱家亲戚,可既然不是咱家亲戚,这花环上这么写,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陆老四抢着迎客,迎了一鼻子灰,转回身来,便跟着陆母抱怨起来。   “四弟,不靠谱又能咋地,就冲那辆红旗,和那俩腰间鼓囊囊的警卫,你敢把人家咋样,我看咱们这回可是踢着铁板了,趁早该干嘛干嘛去!”   陆老三方才被陆老四抢了先,这会儿见陆老四事有不谐,忍不住出言挖苦打击。   陆老三话音方落,那边临时辟出的人行通道,这会儿又出了大动静儿,呼啦啦竟然上百号人涌了过来,这帮人竟是清一色的年轻人,人人衣着光鲜,脸上尽是倨傲,一眼瞧去,便知是那总将“求求你惹我”的嚣张跋扈写在脸上的公子哥。   这帮人聚在一起涌了过来,满场看热闹的人群,顿时都被这惊人煞气给冲散了,杵在门前的司仪,也赶忙挥手,喇叭声越发激烈起来。   却说这帮公子哥到来的时候,薛向还未及转身入内,这会儿瞧见有客到,薛老三更不会避而不见,可他仔仔细细在这群人中,瞧了许久,除了行在前面的那位曾经在京大被他训过几句的时剑鸣,百多号人,他竟认不得一个。   而奇怪的是,这帮年轻人却人人紧紧盯着他,眼睛里放着晶晶亮光,如瞧见了宝藏。   薛老三正看得莫名其妙,这帮年轻人忽然在前方数米处立住脚,齐齐冲他抱拳道:“薛三哥好!”   动作整齐划一,喊声嘹亮,倒像似演练过一般。   按理来说,这客人问过好后,主家无论如何得回礼,可这会儿,薛老三却是听得愣了神儿。他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多不速之客。   要说,也怪薛向久不在京城,也忘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这句老话。   不错,这些人正是眼下四九城内,叫得出名号的著名衙内,也正是雷小天招来的。   说起来。薛向先前叫雷小天去红星茶馆招人,原本是想雷小天把龙国涛、王勇那拨人拉来,给他提气,冲门面。   可薛老三却忘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薛队长成了薛主任。人家龙国涛、王勇之流又怎么可能仍旧原地踏步。   如今他们那拨儿老衙内早就是过去式了,要么从宦要么从商,消散四方了。   而雷小天也没多想,只听说三哥让到红星茶馆儿拉人,他就直接去了,一嗓子喊下去,就是现在这么个动静儿。   是啊。哥已不在江湖,可江湖上始终流传着哥的传说。   薛老三在这帮年轻衙内眼中,绝对是最顶级的传说哥,当弄清楚是传说哥要摆场子。   这帮早闲得蛋疼的大小衙内们立时狗血沸腾,消息从红星茶馆儿立时就扩散了开去,汇集一处,便有了现在的声势。   而在场绝大部分衙内,都不曾和薛向照过面儿。如今见着活生生的偶像,两眼放光乃是正常。   只是这偶像的表现似乎让人大跌眼镜,不过再大跌眼镜,这帮衙内也不会傻到造次,毕竟这位传说哥的事迹,可真的不只是传说!   “薛三哥,您是不认识大伙儿吧。我给你介绍介绍!”   还是时剑鸣机灵,知晓薛向的困惑。   不待薛向发话,他便指着众人介绍开了,衙内们彼此介绍。重点自然不是在名姓上,而是在各家父辈最显赫的官职上。   时剑鸣刚介绍了十余位,便又有人到场了,时剑鸣也是有眼色的,便道“待会儿喝喜酒时,再介绍给薛三哥认识,说罢,便领着人先奔屋里去了。”   时剑鸣是去了,可陆家人全傻了,方才时剑鸣介绍的十多个人,什么他爷爷是总后的张将军,他伯父是藏边省省委苏书记、他二爷爷是国计委的文主任……   一大串显赫的头衔砸下来,陆家人集体当机,好半晌,陆母才最先回过神来,压着嗓子道:“这不是臭小子请来故意做戏的吧,怎么一会儿就来了这么多公子哥,似乎四九城好家子的公子都跟他扯得上关系,骗谁啊,他真以为自己是太子啊,对,一定是做戏,一定是做戏!”   陆母话音方落,陆老三就铁青着脸道:“得了吧,大嫂,别人我不认识,可那位姓文的衙内,我可见过,他来过咱们计委,当时是我们处的郝处长亲自陪同的,他真是我们计委文主任的亲孙子啊!”   “是啊,后边的几个年轻人,我也认识,一个是我们粟部长的孙子,还有交通部铁部长的外孙,咱们今儿这事儿,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陆家人在京城人脉确实不错,不大会儿功夫,那堆衙内,愣是被他们点出了好几个。   “大哥,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陆母忽然发现他那位在冀北担任地委书记的大哥一张胖脸,像是被炭涂过一般,黑乎乎得快要瞧不出肉色儿。   熟料陆母大哥一双正投注远方的眸子,忽然收了回来,微微偏转,直直盯在了陆母脸上,一字一句,从牙缝儿里迸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干的好事儿!”   “大哥,我到底怎么了嘛!”   陆母敢在老陆家耍横,可不敢跟她大哥发蛮,这会儿,心里早怯了,嘴上却仍旧不认输。   “淑珍大姐,那边正和薛向谈话的两人,我们书记认识,一位是我们冀北省委的柳副书记,一位是财政部的蔡副部长!”   说话儿的是陆母大哥的贴身大秘,他这边方道出内情,大伙儿谁都知道这位地委书记为何黑脸了,没瞧见那位什么柳副书记拉着那个什么薛三哥的大手就不松了啊。   众人正在心中惊惧这回闯的祸到底有多大的时候,那边的聊天三人组,忽然朝这边行了过来。   “小梅啊,你这个同志,就是会假客套,明知道我在京城,你外甥娶媳妇儿,都不跟我打个招呼,难道咱们革命同志除了工作关系,就没有半点革命情谊了么。”   柳书记远远就冲陆母大哥,也就是那位梅书记开了口。   柳书记一声招呼出口,陆母大哥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这位柳书记在冀北可是有名的冷面人,这会儿笑眯眯一句“小梅”陆母大哥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是何缘故。   “柳书记好,蔡部长好!”   陆母大哥赶紧迎上前去,并抢先伸出手来,和柳副书记、蔡副部长握了手,紧接着,他又朝薛向伸出手来,正准备组织着词儿套近乎,哪知道薛向却将双手朝后背去。   陆母大哥心中一跳,却是顺势将手放了下来,可柳副书记、蔡副部长何等眼色,早瞧了个一清二楚,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原来,这位柳副书记到来,还真是纯属无意,他原本是进财政部跑一笔资金,中午约了这位蔡副部长共进午餐,地点就选在了这东来顺。   可到了地头儿,便见了这么一副景象,当时柳副书记也瞧见了陆母大哥,心中对这位下属在京这般高调十分不喜,他方要跟蔡副部长说换个地方吃饭。   眼神犀利的蔡副部长早捕捉到了柳副书记的不快,便出言堪问究竟,原本蔡副部长也不是多嘴之辈,他不过是想弄清楚这位柳副书记到底是对谁不爽,若是对当心立着的那个年轻人有看法,那今天这顿饭不吃也罢。   熟料柳副书记出口批评的竟是那位梅书记,自责管束不严,让冀北的干部在京城招摇过市。   弄清楚原由后,蔡副部长大喜,这岂非机会天降,能跟那位薛主任攀攀交情了。   于是,他便攀了柳副书记下车,又寻了嘴快之辈,打听了里面到底在闹腾什么。   结果一出来,蔡副部长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喃喃自语:抄上了,这是抄上了!   柳副书记听了个正着,忙问究竟,蔡副部长稍后还要借柳副书记的光和那位薛主任相识,自然将薛向的身份据实以告。   如今薛向的声名早著,省一级的大佬耳闻者多矣,柳副书记倒也听说过,这会儿,听说是他,自然也动了和蔡副部长一般的心思。   毕竟这种结人情的机会,可不是总有的,婚嫁之事,若操作好了,以后没准儿能当亲戚走。   因此,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可二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已经快成亲家的两家,竟是这么个关系,薛向干脆都不接梅书记的手。   霎那间,二人心头又浮起心绪万千重。   场面正不尴不尬之际,薛老三发话了:“柳书记、蔡部长,您二位今儿个能来,在下不甚感激,不瞒二位说,说来也是巧,今天我家和陆家是一嫁,一娶,可摆酒席竟摆到了一家,不过,这人情还是两份,我们嫁女,他们娶亲,可惜的是陆家人门第高深,似乎瞧不上我二姐,所以这娶亲之事儿,还得两说!”   “不过,也没关系,娶不娶得成,这饭还是要吃的,而您二位两家都熟,待会儿坐那边都一样,稍后放席,我一定过来敬酒,聊表谢意,现在我就少陪了,瞧,歌洋同志的公子和时老的长孙到了,我得去迎迎!” 第二百零八章打脸   丢下一句话,薛向和柳副书记、蔡副部长笑笑,便大步朝西边行去。   蔡副部长和柳副书记听到“歌洋同志”和“时老”后,浑身猛地一颤,也齐齐朝西边瞧去,蔡副部长更是紧随着薛老三而去,嘴上还喊道,“柳书记,我跟薛向同志去迎迎两位年轻同志啦”未几,柳副书记便瞅见蔡副部长和三位显赫一时的衙内聚在一处,谈笑风声,瞧得他五内俱焚。   当其时,其实是柳副书记脚步先跨出去的,可他跨出一步,便收住了,没办法,谁叫他和薛向愣是扯不上关系,而偏偏他又和陆母大哥是上下级,扯上了关系,这让柳副书记压根儿就不能学蔡副部长硬往那头凑,除非他真不要脸皮了。   这会儿,瞧着那边四人聊得热闹,柳副书记一张脸,忽青忽白,最后定格为紫赤。   忽地,他一双眼睛凝在梅书记脸上,可就是这没半点愤怒的眼睛,愣是叫梅书记瞧得浑身一颤,因为这双眼睛不止没有了愤怒,同时也再没了别的情绪。   “梅音阙同志,我真没看出来,你们家的门槛什么时候高得连我齁着腰,垫了脚都爬不上去,嘿,连薛政局家的女儿,你们都瞧不上眼,我,我……哼!”   柳副书记重重一声“哼”完,拔脚就走,后边的梅书记刚张了张嘴,还不及说话,忽地双腿一软,险些摔个嘴啃泥,多亏紧挨着他的大秘手快,一把将其扶住。   而那边的柳副书记没行去多远,陆家众人便瞧见那边的“薛三哥”忽然远远地迎上去,将柳副书记带去了那边。   而那位柳副书方加入了那边的圈子,一张烤焦的老脸立时又复活过来,笑得如三月里的桃花,似要裂开。   陆家众人正七手八脚安抚着梅书记。忽地,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喊:“老陆,恭喜恭喜!”   众人循声看去,但见左侧的人群也被挤开了,七八位官威十足的中年人,已经行到面前数米处。   “高书记、费厂长,马副书记。孙副厂长……”   瞧清来人,陆父吃了一惊,赶忙迎上去和众人握手,问好。   来的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陆父所在棉纺厂的领导班子成员。此时,算上陆父自己,棉纺厂党委班子算是聚齐了。   “老陆啊,恭喜啊恭喜,我早瞅你们家小勇有出息,没想到他竟这么大本事,来场子还不到一年。就把咱们厂里的金凤凰给抱走了,我看这小勇比你老陆当年也不差啊!”   说话的是费厂长,这会儿,他脸上带笑,心中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当然,他此时的心理活动,绝对代表了此时棉纺厂党委班子成员的集体心情。   说起来。康美枝在棉纺厂却是颇有艳名,说什么金凤凰那就是虚妄了,毕竟老康家家世太低,干部子弟可没谁瞧上她。   熟料今儿个东来顺的热闹,以火箭升空的速度传了开来,棉纺厂可谓瞬间跌碎一地眼镜儿,无数人暗自捶胸顿足。   谁知道一直在筒子楼里窝着的康美枝竟是这么有来头。说句沧海遗珠也不过,就今儿这出出嫁的排场,可把四九城所有豪门嫁姑娘都给比下去了。   已经不是拉风可以形容的,就是一个字:炫!   当弄清楚结婚的两家人后。棉纺厂的一众领导是什么心情,就不问可知了,鸡窝里真飞出了金凤凰,偏偏让姓陆的抄上了,还让不让人活。   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既然康美枝如此有来头,大伙儿再看老陆家不爽利,可这该结的人情,还必须得结。   就这么着,众人便一道赶了过来。   却说费厂长一句话说完,不待陆父接口,一边热闹的人先接口了:“我说,这恭喜还言之过早,要我说这陆家人可真横啊,皇帝嫁闺女也就这阵仗了,他们居然还嫌人家门第低,真不知道你们老陆家到底是何方神圣哟,这下好了吧,惹恼了人娘家人,弄了个鸡飞蛋打吧……”   要说,这一会儿功夫,看热闹的群众是越围越多,尤其是顶在前面的这拨人,更是如陆家亲友团一般,除了不清楚那位唤作薛三哥的年轻人的身份,已经通过方才的几出大戏,将整件事儿的前因后果了解了个通透。   什么叫狗血沸腾,像这位插言壮汉一般的群众们,此时就是狗血沸腾。   多么精彩,荒诞,而又富有戏剧性的一幕大戏啊,不单有众多平日难得一见的衙内们出演,还有传说中的省委书记、财政部部长倾情奉献,什么醉打金枝,比眼前的都弱爆了。   而这会儿,在一众群众眼里,陆家人早就成了不识好歹,以低欺高的反面**丝典型。   尤其是陆母方才那嚣张、跋扈的丑恶嘴脸,大伙儿可都是见得分明,天下还有这般不识好歹的母夜叉,不少人暗暗下狠心,不亲眼见她倒霉,老子的年货就不买了,大不了这个年不过了。   正因为群众感情分,在薛向那边,这会儿见有不明状况人来买好陆家人,立时就有胆壮之辈,捅破了其中隐情,为的就是看陆家人倒霉。   果然,那热心群众一番话罢,棉纺厂高书记以下人人变色。   高书记更是冷哼一声,“陆有为同志,我头回知道你家门第如此高深,该谁你家是有骨气了,还是有脾气!得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安慰我们厂里的劳模典型桂枝同志,今儿,我把话放这儿,像桂枝同志这样的先进,我是坚决不允许任何不公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的,陆有为同志,你好自为之!”   撂下这句话,高书记迈步便行,费厂长以下皆紧步跟上,人人脸上故作沉痛,实则心头皆如三伏天喝了冰镇蜜水一般凉爽、痛快。   他们倒不是全对老陆家幸灾乐祸,更多的是眼见着这公主下嫁的事儿黄了汤,那位桂枝同志岂不是又单了身?   “高书记,高书记,您别走,您听我解释……”   陆母终于放下了矜持,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没办法,别的什么这书记,那部长,她不懂,也懒得懂,可这位高书记可是棉纺厂实实在在的第一领导,威权赫赫,几乎能完完全全主宰他陆家人现在乃至未来的生活质量,是以,先前恶了柳副书记和蔡副部长都不曾焦心的陆母,这下彻底急了。   熟料不待陆母一句话喊完,啪的一声脆响,陆父一巴掌结结实实抽在了陆母脸上。   “陆有为,你疯啦,敢打老娘!”   陆母捂着挨了一击的左脸,嘶吼起来,上去就要挠陆父的脸。   哪知道不待陆母动作,啪的一下,右脸又挨了一耳光,这回动手的竟然是陆母的亲大哥梅书记。   梅书记这一巴掌,可把陆母抽懵了,在她记忆里,这个大哥可是最宠她的,她在陆家、梅家能横行无忌,几乎借的都是这位大哥的势,可是如今,梅书记竟会拿巴掌抽她,悲痛交加,陆母有些恍惚。   哪知道就在陆母恍惚的当口,陆、梅两家人全咋呼开了。   “大姐,您说说您今儿办的这叫什么事儿,您若是不想看着弟弟我一辈子止步正科,您还是去给人道个歉吧,本来就是您不对在先。”   “就是啊,大嫂,我可是正在提拔的关口上,您这么一闹,提拔我是不想了,我这官儿还能不能当都两说呢,要说我也不是为我一个,你家侄子还小,我要是没了正经事儿,这一家可咋活啊!”   “淑珍,你也别怪你大哥心狠,只有你嫂子我知道他这个地委书记当的真得不容易,你说你也是,都多大年纪了,什么眼力价儿啊,人家小姑娘不愿显山露水,你就当人家好欺负,你这一脚踢出去,撞上铁板了吧,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若是不给人家个说法儿,全家人都没好下场。”   “大姐,你往开了想,道个歉算啥,只要那康家小姐能进咱家门儿,咱家可是抄上啦,你别看姓柳的和姓高的,没给我大哥和姐夫好脸色,可真要是康家小姐进了门儿,就轮到咱们给他们甩脸子啦!”   此言一语中的,陆、梅两家人原本就想着如何善后,偏偏此言一出,谁都瞧见其中隐着的利益了。   霎那间,嘴炮瞬间又密集起来,火力更见凶猛,便是方才各自甩出一耳光的梅书记、陆父,也加入到了劝说大军。   陆母原本遭了老公和长兄一人一耳光,精神世界就有崩溃的迹象,这会儿遭遇嘴炮围攻,又全览了这帮最亲近之人的转瞬众生相,忽地,喉头咕噜了一下,脖子一歪,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大姐,大姐,别啊!”   “大嫂,要晕道完歉先啊!”   “淑珍,淑珍……”   “……”   陆母这一晕,以梅、陆两家人不啻晴天霹雳,场中顿时又乱作一团。……   傍晚时分,忽然飞起了雪,到这会儿,已经稀稀拉拉下了四五个小时了。   经过了这烦乱的一天,又伺候完两小就寝,回房瞅了瞅正半卧观书的苏美人,薛老三没惊动她,又轻手轻脚地退回了院里…… 第二百零九章雪浴   寒风呼啸,积雪数尺,花园里除了一丛梅林,仍傲雪绽放,幽幽灯火下,百花已尽凋零。   今晚,薛老三喝了实在不少,因为他压根儿没想到他薛某人如今在四九城竟有这般影响力。   原来,今天下午那会儿,江朝天、时剑飞来了还不算,老薛家在京的许多关系,以及那进京送年货、最好见缝插针的各路诸侯,也都赶了过来。   这场面,弄得倒真像薛家嫁女儿。   最糟糕的是,薛向原本为方便撑场面,压根儿就没写请帖,而是秉承“上门就是客”的宗旨,来者都接待。   他这一大开方便之门,人家听说薛家嫁女儿,还不扑着往上赶,要知道平时想跟薛家人套近乎,那可多难。   就这么着,东来顺的七十多桌酒席,很快就落满了,便连包厢也全开了,仍旧有不够遮应的架势。   薛向一看这场面,知道玩儿大发了,赶紧招呼许经理和朱世军,阴京华到门口拦人,再不让放人进来。   可就是这样,屋里也挤挤囊囊,汇聚了六七百客人。   既然是道贺的客人,不论身份如何,家世如何,他薛老三总得招待,陪一口酒,那是最基本的吧。   就这么着,数百人陪下来,饶是薛老三国术无双,海量汪涵,也有些吃不消了。   这会儿,他在院里站着,就是为了散散这满身的酒气,哪知道北风呼啸,霎时间,便将身子吹得干了。   先前,在酒场上运力逼酒,可是早让内衣内裤湿漉漉了一片,这会儿,风一吹,内衣内裤,贴在身上。黏糊糊地难受。   薛老三原想回厨间,取了热水,洗个澡。   忽见梅花枝头,玉裹琼装,晶莹透亮,煞是好看,未几。天上又飞飞扬扬地,散起了鹅毛。   薛老三心头念起。忽地三把两把将身上的衣裤退了下来,搭在一边的铁丝架上,只留一个底裤裹身,紧接着,赤了脚,溜进左侧的花园中来。   北国冬天素来寒冷,这会儿又是夜里,天上还飘着瑞雪,普通人裹着军大衣。怀里托了烘炉,还嫌寒冷。   薛老三这非人类,文青病又犯了,突然想在寒风飞雪的天气里,用雪水洗澡。   但见他步进园内,寻了一溜空地,屈身挥手。脚踏八方,短短分多钟时间,园内厚厚的积雪,便被他收积成了个高约米半,长三米余,宽足二米的雪床。   且这雪床被薛老三双手使动暗劲。压得极瓷实。   一架雪床垒好后,薛老三双脚在地上一弹,身子便跳了起来,腾空两米多,半空里一步跨出,俄顷,双腿便从雪床中央陷了下去。未几,整个身子就嵌进了雪堆。   身子刚入雪堆,薛老三便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冰雪温度,果然不是冷空气可与比拟的,他赶忙收缩毛孔,搬运气血,片刻功夫,腹间升温,像抱了个小太阳。   国术至此,乃是真正的寒暑不侵,抱冰卧雪,不过小技尔。   薛老三赤身裸体,在雪堆里,立了数分钟,适应了冰雪的温度后,终于动作开了。   他伸手抓起一把把的雪球,宛若捏着个肥皂,便在身上涂擦起来,搓着搓着,薛老三的身子就冒起了白眼,皮肤也转作血红,大滩大滩的雪水开始从他健硕的身体淌下。   “薛向,你干嘛呢!”   薛老三正洗得畅快,花园栏杆外忽然传来一声低呼。   薛老三循声看去,正见苏美人披着个水獭皮大衣,满目惊诧地望着他。   “洗澡呢,顺带着醒醒酒!”   说话儿,薛老三身子一振,围着他的雪床瞬间崩塌,老婆都来了,这澡自然就洗不成了。   “洗澡?”   苏美人几乎是哆嗦着牙齿,迸出的这俩字儿,瞧见薛老三这赤身裸体地立在风雪里,她浑身就冷得不行。   说来,她这么晚不睡,也正是在等薛向,算起来,她和薛向结婚至今,已有半年,可真正相聚的日子,一双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这好容易薛向回来了,苏美人心中真欢喜到不行,可哪知道薛向这一回来,狐朋狗友是一波接着一波来,眼看着要消停了,他又忙着去张罗人家婚事,反倒自己老婆不知道疼惜,苏美人如今可是一肚子意见呢。   今天,夜已深了,苏美人等薛向等得实在熬不住了,便喝了几杯浓咖啡,又抱了本《东方快车谋杀案》的悬疑小说,才勉强抵挡住困意。   就在苏美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忽然听见堂间有人走步声,她赶忙下床去看,却见小家伙刚喝了水,朝房里去了。   苏美人看得一呆,小家伙都回来了,薛向哪里去了。   下意识地,她便朝院里寻来,正瞧见薛老三在上演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快披上,披上,你这是干嘛呢,身体好也没这样糟践的啊!”   薛向方绕出园来,苏美人便取下了身上的大衣,撑开了朝薛老三身上裹去,看见薛老三身上那触目惊心的艳红,她真是担心极了。   熟料这大衣一取下,只剩了一袭睡衣的苏美人牙齿终于忍不住,开始格格打颤。   薛老三一个侧步便滑到了近前,顺手摘过苏美人的大衣,当空布展开来,右手打开,轻轻一勾,便将苏美人揽进怀来。   原本,苏美人还担心薛向浑身又湿又冰,哪知道刚触到薛向的身子,便好似抱住了块火炭,立时就一把抱紧了。   原来,这会儿功夫,薛老三搬运气血,浑身的水渍早干透了。   却说苏美人刚抱紧薛向,那被薛向布展开的大衣便落了下来,将二人准准罩住。   薛老三原想大步前行,赶紧行进堂屋,可苏美人偏偏死死抱住薛向的肩膀,使劲拖着薛向,似乎不愿快行。   “怎么,想赏雪,还是想学我来个冰雪浴。”   薛老三低了头,笑着调侃怀里的美人。   苏美人伸手挽了挽如瀑的墨发,扬起一张不见半点粉黛的脸蛋,星眸闪动,如碧波潭耀,眼神深邃得能将人吸进去,忽地,启唇露齿,“跟你,去哪儿都行!”   平平淡淡一句话,忽然触到薛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吐出言语,心中却是惭愧极了。   想想,他真觉对不起眼前的这无双仙子,绝色玉人。   结婚这么久,他虽在明珠,便是连电话也给她的少了,每每还是人家打过来。   如今到家了,他薛某人整天也是去这儿往哪儿,只顾着他的兄弟义气,却不曾半点想起眼前玉人的感受。   “进去吧,天凉,你要逛,明天我陪你逛一天。”   说话儿,薛向替她裹了裹搭在她肩头的大衣。   “你说的?”   苏美人惊喜交集,眼中晶晶亮,宛放光华。   “我说的!”   薛老三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承诺,竟会让苏美人开心成这样,他心中真有些难过了,接道:“以后我都会多陪你的!”   薛向话音方落,苏美人忽地扭过头去,将脸伏在他怀里,肩膀不住耸动,未几,薛老三胸前的肌肤上便有了湿润。   薛向这句话,真的戳中了苏美人的泪点,心中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一鼓而泄了。   其实,苏美人一直都知道柳莺儿的存在,也知道薛向始终没跟那个她素未谋面的女人断了关系,可她从不曾向薛向追问柳莺儿的情况,更不曾让薛向保证和那柳莺儿断了来往。   无他,苏美人不自信,太不自信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能和薛向结婚,绝不是因为缘分和感情,而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身份见不得光。   说穿了,苏美人知道自己是拣了便宜,拣了那个女人的便宜。   其实,换个男人,苏美人是不屑于拣这种便宜的,可偏偏这个男人是薛老三,让她一见着魔,陷入情网,再难自拔的男人。   她舍不下这个便宜,终于,收起所有的自尊,将这个便宜拣了起来。   而婚后的生活,除了一心一意,薛老三也给了她一个丈夫该给的一切!   这种日子,让她迷醉,享受。   越是迷醉,享受,她就越舍不得薛老三,越舍不得薛老三,她就越想努力维持着这种哦功能婚姻状态,也就万万不愿,也不敢在薛向面前提柳莺儿,她生怕这个美梦会破碎掉。   以至于,薛向去明珠后,都不怎么给自己电话,苏美人也忍了,可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她能想象薛老三会和柳莺儿在明珠相会,也能想象他们会做些什么。   每每想到这些的时候,苏美人都辛酸得直掉眼泪,可还得努力地骗自己没那会儿事儿,都是自己瞎想的。   直到此刻,薛老三说出那句“以后我都会多陪你的”她才知道自己终于走进了这个男人的心。   突然间,高兴,感动,难过……   各种情绪迸发,苏美人再难忍住,终于在薛老三怀里掉起了泪珠。   抱着薛老三哭了会儿,苏美人又恨自己好哄,好打发,好对付,凭什么这薛老三只说一句多陪自己,自己就感动成那样,这不是太那啥了么,他可是自己男人,他不陪自己,难道还想陪别人么……   一念至此,苏美人忽地展开小嘴,吻在了薛向的肌肤上,薛向正享受到不行,忽然,丰润饱满的红唇开启,一排细腻的小白牙露了出来,咔嚓,小白牙陡然闭合。 第二百一十章逗妻   贝齿闭合,薛老三“嘶”地一下,倒抽了口凉气,不待他喝问究竟,苏美人猛地一把将他推开,大长腿迈开,转瞬就飙进了堂去。   “怎么都……”   薛老三扯着嗓子就喊,哪知道刚迸出这仨字儿,后边的词儿死活出不了口了。   说起来,他倒不是怕吵着屋里睡着的三小,而是他准备喊出的这句的原话是“怎么都好这口”一个“都”字,那可是不打自招啊!   好在后半句没出口,只一个“都”字,便是苏美人听见问起,也还有转圜的余地,薛向长长舒了口气。   可这口气方吐出,他又愤愤然起来,好好的一出浓情蜜意,不下于张生夜会崔莺莺的薛氏版西厢记,按剧情发展,原本直接就奔着爱情动作片的高潮去了,哪知道转瞬成了这般模样。   “哎,女人啊,真是神一样的生物,谁若试图了解女人,谁就是傻子!”   薛向嘟囔了一句,抬脚转回堂间,步到房门前,伸手便来推门。   哪知道,苏美人竟将房门锁死了,薛老三又轻敲了几下,屋里仍旧一点儿动静儿也无。   怕吵醒三小,他又不敢用力,更不敢高声叫喊,急死个人。   偏偏屋里的苏美人似乎吃定了他这点,愣是在里面装睡。   薛老三累了一天了,偏生遇见自家老婆使小性,真是又急又气,可偏生又毫无办法。   门锁死了,窗子肯定也关紧了,他倒是想过破窗而入,可大冷天的,弄坏了窗子,终究不是好事儿。   左思右想不得计,薛老三的目光最终在堂间的沙发上定格,当下,便抗了大衣。往沙发上一躺,就手将大衣盖了,便闭合了眼睛。   大冬天的,堂里的火盆早熄了,没有一丝热气,薛老三抱阳守一,气血翻腾。在体内飞速游走,供应着热量。浑身暖烘烘地,一条大衣搭着,也如身在火房,温暖异常。   薛老三也是困得狠了,刚在沙发上倒下,没多会儿功夫,就睡了过去。   薛老三这边睡着了,屋里的苏美人却傻眼了,薛老三敲门时。她心气儿正高呢,越想越觉委屈,凭什么自己就那么作践自己。   越听薛向敲门,她这火气还就越旺。   可真等着薛向这边没了动静儿,一分钟,两分钟,足足十多分钟的时候。苏美人自己又慌了。   她知道自家男人这会儿是光着膀子的,虽然知晓这臭小子身体强壮得惊人,可大冷天的,光了身子,总在外面冻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她又怕薛向是故意设计。骗她开门,就这么纠结着情绪,又过了十来分钟。   这下,苏美人终于忍不住了,若真冻坏了自家男人,除了自己,可没人心疼。   当即。苏美人跳下床来,打开了门,细细一瞅,自己男人竟在沙发上睡着了。   猛地瞅见薛老三仰在沙发一侧扶手上的脸蛋,苏美人顿时一呆。   浓密的墨发,精致的五官,锋利的剑眉,年轻的脸庞却弥漫着与实际年龄极不相衬的成熟气质,尽管看过这张俊脸无数次,苏美人仍旧感觉像站在罗丹的希腊男神的雕塑前,心中更是忍不住涌出要牵笔作画的冲动。   尽管,苏美人心里已经无数次否认自己是先爱上薛老三这张脸的,可每次见到这张脸时,她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摸。   忽地,薛老三翻了个身,一条大长腿忽然从大衣里伸了出来,半夹住了大衣。   铜色的健硕大长腿,雪白如缎的大衣,交织显出一副魅惑的画面,更因为这大衣是苏美人方才披着的,这会儿被薛老三夹在胯下。   霎时间,苏美人便红了脸,暗啐一声,便伸手来推薛向,“薛老三,回去睡!”   这会儿,她不痛快,就以薛老三呼之,为怕吵醒三小,让她们瞧笑话,她还压了压嗓子。   哪知道她这又推又喊的,薛老三却是毫无动静儿,鼾声反比方才更大了。   苏美人气急,方要加大分贝和力度,薛老三忽然睁开了眼睛,“我这儿睡挺好,你回屋去吧!”   其实,苏美人开门霎那,他就醒了,原本想装睡调戏下自己媳妇儿,可猛地想到这钟点儿和天气,他又不忍心了,这才睁开眼来。   不过睁眼归睁眼,可他心里这口气还没散,这婆娘还没怎么着就敢不让自家老爷们儿进屋,今天要不把这毛病给制服了,以后不尽得受夹生气啊。   “你!”   苏美人万万没想到薛老三竟想登鼻子上脸,自己这儿都出来相请了,他薛老三还想咋地。   看着苏美人因生气而不断起伏的丰乳,鼓得纯黑的丝绸睡衣荡出微微波浪,薛老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叫你回去就回去,穿个睡衣显什么身材呢,也不怕冻着!”   说着话儿,薛老三一双眼睛,直直盯在苏美人身上扫描,暗忖自己这老婆还真是生了副绝妙身材,一袭宽松睡衣,竟让她穿出了无边魅惑。   却说薛老三再度不识抬举,苏美人气极,伸腿便来踢薛老三,可腿刚抬起一半,便瞧见薛老三一双色目,竟顺着腿缝瞧了进去。   刷的一下,苏美人脸上腾起两朵红霞,啊的一声,捂着脸就逃进房去,啪的一下,将门拍死。   按说,苏美人和薛老三成婚已经小半年了,夫妻间该办的事儿都办了,本不该这般羞涩。   可谁叫他二人新婚即别,又久未相见,感情或可因相思专浓,可这鱼水之欢,生出羞涩也在所难免。   更何况,苏美人初尝禁果,心中火热,又分别了这许久,早想那事儿想得不行。   偏偏薛老三,今儿去哪儿,明儿去这儿,让苏美人楞没下手的机会。   今天,她熬着夜等,可不就是想跟自家老公亲热亲热么,偏偏又遇上这不解风情的薛老三。   而这会儿,薛老三真露出了色胚模样,她自己却先受不了了,只觉被薛老三窥透了她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自然羞得不行。   “这极品老婆!”   薛老三苦笑一声,又蒙了被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谁成想他这意识还没沉淀,身上便又有了动静儿,抬头看去,一床被子已经压在了身上,苏美人还抱着一床被子,摆着风姿绰约的姿态,站在沙发前。   “我不冷,这够了!”   “我冷!自作多情!”   苏美人板着俏脸,呛了一句。   “怎么个意思?你也要来这儿睡?”   薛老三奇道。   苏美人脸色微红,嘴上却是不答,手上倒是不慢,蛮横地掰了薛老三的大长腿,便朝里面甩,紧接着,丰隆挺翘的臀儿一转,自个儿一屁股坐了上来,曼妙地身子拱了拱,将薛老三给抵得靠了边儿,愣生生在本就不宽绰的沙发上,杀出一片空地。   刚占住空地,苏美人又毫不客气地掀起薛老三早捂得暖和的大衣,将腿放了进来,末了,心中不谐,还使坏在薛向肩头,轻轻踢了一脚。   “噗嗤!”   薛老三瞧着自己这可爱媳妇儿,忽地,笑出声来。   “乐什么乐,少臭美,我……我就是一个人睡冷!”   苏美人弯着两撇细细的柳叶眉,说得欣长的脖子一梗一梗地,好似不用力就不足以证明自己这番话的真实度。   “没什么,我就想起一笑话!”   薛向故意按住话头,吊她胃口。   苏美人翻个白眼,“爱说不说,谁稀罕!”   说话儿,脚上的小动作却是不停,踩住薛向的大腿,不住碾来碾去。   薛向道:“成,那我就说啦,说,从前有老婆生孩子时遭遇剧痛,怪罪老公说,我今天遭这么大罪,都是你害我受苦啊;老公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便说,那咱们以后就不干那事儿了吧;自此,这对夫妇便如约就分了床,过了不到一个月,一天晚上,老公正睡着觉呢,忽然听见咣咣闷响,大声问是谁。老婆答道,不怕死的又来了!”   “哈哈……”   薛老三话音方落,苏美人便笑出声来,亏得她没忘了这会儿几点,声音刚扬起来,便收了,可花枝乱颤的俏脸,和那大幅度挥舞的手臂,足以表明这会儿的苏美人到底有多欢乐。   说起来,这个笑话的笑果,并不怎么样,但说着话,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将这笑话放在后世二十一世纪网络大兴的年代。   而放到时下这个资讯匮乏,听三个和尚没水吃都能乐上半天的年代,这个笑话的水准,可算是空前了。   更不提,这还是个荤段子,在这个年月,论新鲜、刺激绝对达到了顶峰,苏美人想不欢乐也难。   一笑解百忧,更何况是小两口斗气儿,这会儿,苏美人满腔委屈和火气,全消了,盯着薛老三笑嘻嘻个不停。   说来也怪,若是别的男人敢跟他苏老师讲这种段子,那一准儿是下流无耻,罪该万死。   偏偏薛老三说出来,苏美人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家男人有才,就连耍流氓都耍得这么有突破性。   可看着看着,苏美人渐渐瞧出不对来,薛老三的眼睛竟也直钩地盯着自己,眼角泛出的那弯弧,怎么看怎么有促狭的味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做怪   霎那间,苏美人忽然明白了,捂着嘴巴喊出声来,“薛老三,我跟你没完!”   一双丹凤眼厉得似乎要射出刀片来。   原来,这会儿,从薛老三那促狭的眼神儿中得了提示,苏美人聪明的大脑终于转过圈来,立时想透了冷不丁地,薛老三为何要说这么个笑话。   很明显,笑话里隐射的那老婆,不就是她苏美人嘛,谁叫她今夜去而复返,还抱了被子上赶着,来和薛老三挤沙发。   这番遭遇,不就和笑话里那不自持的老婆,差相仿佛么,苏美人甚至在想,薛老三是不是专门根据今晚的事儿,编的段子。   细说来,苏美人可是堂堂京大副教授,脸皮可是从来最紧要,哪里受得了被薛向这么编排,更何况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这会儿想要和薛向那啥的心思,可比那笑话里的妇人重多了。   毕竟那妇人不过是和自己男人分开了一月,她苏美人可是和薛老三分开了半年。   而老话说的好,不管是真笑话,还是玩笑话,通常,只要说得人跳了脚,就证明说对了。   因着苏美人原就做贼心虚,听了薛向这番编排,反应自然尤为激烈。   却说苏美人一声喊出,小脚下意识地就踢了出去,哪知道这一踢,她那酥软小脚恰好就从薛向的大腿处,滑到了命根子处。   苏美人小脚刚印上去,薛老三就惊呼出口,倒不是痛得,而是爽的。   他堂堂国术宗师,便是那里的防御也只差修炼成铁裤裆了,苏美人纤纤弱质。哪里能奈何。   可再是国术宗师,这生理反应却最是难制,苏美人的小脚刚触及,薛老三的小兄弟立时就挺直了身子,打起了敬礼!   却说苏美人酥软小脚方踩着了薛向的命根子,便也觉出怪异来,暗忖,怎么这薛老师这么大年纪,手里还藏了玩具。滑溜溜,硬邦邦的是什么呀?   心中生疑,苏美人小脚却是不停,如盲人探象一般,在薛向的命根子上揉来搓去。勘探着体型模样,似乎非要根据体型,猜出这玩具什么不可。   苏美人正勘探得入神,忽地瞅见薛老三贼兮兮的笑脸,和那一双乌漆漆眸子里浓得化不开的春情。   霎那间,苏美人便明白了自己小脚方才揉搓了半天的东西,竟是薛老三那最好做怪的蠢物。   转瞬。苏副教授一张樱桃小口,陡然化作“O”形,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更是塌了下来,那模样要多冏有多冏。要多萌有多萌。   说时迟,那时快,苏老师一张樱桃小口方张到最大,薛老三的嘴巴便堵了过来。将苏美人未发出的惊声尖叫愣生生堵进了腔里。   被薛老三沉郁的男性气息一冲,早就朝思暮想的苏美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沦陷了,下意识便热烈地回应起来。   直到薛老三一双大手掌握了胸前的玉兔时,苏美人才悚然惊醒,额头用力蹭开了薛老三的脑袋,又费尽力气将鲜嫩的软舌从薛向的嘴巴里溜出,细着嗓子埋怨道:“薛老三,你疯啦,知不知道这是哪儿!”   “我可没疯,我瞧着某人刚才那劲儿才疯了呢。”   薛老三笑着调侃,手上却是不停,左手掀开被子,右手轻轻一提,苏美人便从对坐被提进了薛老三的怀里。   紧接着,薛老三一双大手竟朝苏美人的睡衣里探去,嘴上还道:“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碍着谁呢。”   苏美人又急又气,间或私处还有麻痒传来,真是痛并快乐着。   眼见着薛老三一双色手已经越过挺拔双峰,挺进平原,要朝洼地进发了,苏美人彻底慌了,“薛老三,别,别,咱回房,回房,回房你要怎样都行……”   尽管苏美人也知晓薛老三故意作弄自己,未必真敢在此处行事,毕竟屋里的可睡着三小呢。   可她不敢赌,谁知道这没脸的混蛋会不会发蛮,无奈之下,只有委曲求全,要不然真弄出糗事,她堂堂苏副教授还活不活了。   “真的怎样都行?”   薛老三嘴上泛笑,心中却是窃喜不已,自己这傲娇的老婆,终于又被降伏了。   苏美人皱着挺翘的小鼻子发出鼻音,不知道是哼,还是嗯,反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恨恨盯着薛老三,似乎恨不得要在他身上撕下块肉来。   哪知道薛老三也轻轻拖长了鼻音“嗯”了声,手上又要动作,苏美人凶巴巴的眼睛立时又哀婉起来,一双修长的玉臂,从被里伸出来,勾住薛老三的脖子,终于糯糯地叫出声老公来。   薛老三志得意满,抱了苏美人便跳下了沙发,窜进房去。   门刚拍上,屋内便是响动连连,喘息呻吟不止,未几,竟还传出了话音来。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我,我……羞!”   “羞什么呀,苏老师,可别忘了你刚才答应的什么,快点,抓着窗檐,双腿站直分开,屁股翘起来……”   “啊……薛老三……我……啊……恨……轻……点儿……”   “……”   腊月寒冬,香闺春暖,薛老三和苏美人这对新婚别妇,肢体交缠,琴瑟和谐,共谱一曲鱼水之欢。   正是:寸心织得丁香交,怀玉椒乳情未了。   斜乜秋水泓泓碧,一缕情牵丝丝绕。   嫩红荳蔻紫葡萄,含情向侬羞藏笑。   玉纤展尽花深处,回眸断魂暗相邀。   几度征伐终罢,数番方收,苏美人玉臂交叠,墨发乱堆,温软酥香的身子,早已瘫软成泥,唯独双腿双臂还有余力,如八爪鱼般交缠在薛老三健硕的身子上,就不放开。   薛老三伸手拢了拢她额间的乱发,刚要拿开交叠的手臂,却被苏美人挥动纤纤指,在背后搭了一爪子。   “还来,没看见我脊背都快被你犁开了,小母狼!”   薛老三捏着她丰挺的小鼻子,埋怨道。   哪知道他这话一出口,苏美人竟愤愤不平起来,翘嘴道。“还说我,到底谁被谁犁得凶,你不犁我下面,我能犁你上面……”   话至此处,苏美人自己脸先红了,虽是话赶话儿,可她堂堂苏副教授,何时竟变得这般彪悍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教授毫无心理负担的就把罪名栽在了薛向头上。   薛老三笑道:“这话儿怎么说的,你倒打一耙的事可渐长啊,这么快就忘了方才是谁,一声赶着一声地喊老公快进去的?”   “你还说,打你,打你,薛老三,臭老三!”   苏美人便将羞红的脸朝薛老三怀里埋去,边挥动着酸软无力的手臂,在薛向肩头似抚似摸了两下,又道:“还有,以后不准用那羞人的姿势弄我!”   “哈哈……”   薛老三不答,却哈哈笑出声来,他真被自己这可爱老婆萌翻了。   苏美人又羞又涩,挤在薛老三怀里缠了半天,薛老三好容易答应了,她又立起脸来,心里又一遍遍骂起了薛老三榆木疙瘩,不解风情,不知道那样,其实挺舒服得么?   若是薛老三有读心术,知晓了苏美人这心思,估计能从床上一头栽下去。   两人又腻了会儿,薛向摸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瞧了瞧,已经凌晨两点半了,他轻轻挣了挣身子,“松开,我去抱被子,都两三点了,该睡了。”   “我不!”   苏美人小嘴一撅,手上使力,按住他肩头,不放他起来,“一床被子就够呢,你怀里暖和得狠呢,盖多了我热!”   “成成成,那咱赶紧睡,赶紧睡。”   说话儿,薛老三便伸出手来,要扭灭台灯。   他现在算是发现自己老婆竟是个闷骚性子,厮混得越熟,越放得开,越见刁蛮性。   “不好,我想和你说话儿。”   苏美人又压下了薛老三伸出去的大手。   “这都几点了,咱明天,明天,我跟你说一天都成!”   他真是又困又累了。   苏美人瞪眼道:“就现在说,哼,你当我不知道,弄不好明天你哪儿又冒出个什么兄弟,叔伯,爷爷之类的,把你叫了去,我才不上当。”   “好吧,好吧,你说你说,我奉陪到底!”   说话儿,薛老三眼神儿便越见晶亮起来,不错,这是他搬运气血的功效,国术宗师要控制精神实在是太容易了。   就他现在的体能,别说一天不睡,就是十天不睡,也能神采奕奕,只不过,他还是愿意像个正常人,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动用国术领。   这会儿,他实在是扛不住自己的刁蛮老婆,只好使了手段。   “薛向,我听说你今天给康二姐出嫁弄排场,折腾得挺大,连大伯都来电话问了,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大伯来电话了,什么时候,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上哪儿早说去,你自己看看你疯到几点回来的,还怪我!”   说话儿,苏美人又立了脸。   说来,她也不是因为薛向说错了话生气,而是恼薛向为个不相干的女人的事儿,扔下自己老婆不管,折腾这么大动静儿,她小媳妇儿泛酸而已。   “成成成,我不对,我不对!”   薛老三连连告饶,“大伯都说什么了?”   · 第二百一十二章过年   美人哼道:“大伯就说让你注意影响,还有,他说他最近工作太忙,春节就不回来了,让你照顾好小晚三个,当然,还有我!”   说罢,得意地翻了个白眼。   “大伯不回来了?这三叔也说工作忙,不回来了。这下倒好,就剩咱们几个在家过年了。”   薛老三有些怅然,毕竟神州大地,千家万户,哪家哪户过年,不盼望个全家团圆。   许是窥出了薛向的心思,苏美人声音低了不少,“没事儿的,还有小晚、小意、小适,咱家也照样热闹!”   说罢,她便偏转了话题,细细问康美枝出嫁的排场,因为她实在是好奇,这轰动四九城的婚礼,到底是啥模样的。   要说她苏美人自己和薛向的婚礼,旷世绝俗,绝非康美枝可比,可到底因为层次太高,除了上层中流传,普通百姓哪里知道。   可今天康美枝的婚礼,可是成了四九城最大的新闻,便是她今儿去菜场买菜,也听了个耳朵起茧,是以,这会儿,才忍不住再三盘问薛老三。   薛老三大略猜到自家老婆是何肺腑,演说今日之事,自然有了侧重,其一,着重忽悠排场其实不大,因为靠近年关,所以凑热闹的人多;其二,大篇幅描述陆家的狂妄霸道,和陆母的野蛮凶狠,反衬康美枝的悲惨遭遇,和可怜。   果然,片刻,苏美人便被激得同情心泛滥,怒气勃发。   尤其是听见薛老三绘声绘色地讲那陆母指着自家男人鼻子,让自己男人求她的时候。   蹭得一下,苏美人竟从床上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薛向,“你不会真顺了那陆梅氏的意吧?”   “说什么呢,你家老公会像泼妇低头,滑稽!”   紧接着,薛老三便将事情的后续发展。乃至结果完完本本的道了出来。   原来,今天上午,陆母刚昏倒,便被陆家人连掐带灌地给弄醒了过来。   没办法,谁叫眼下的形势用逼人来形容都轻了,简直是被刀架了脖子。   一会儿的功夫,陆、梅两家人谁都知道招惹上了京城数一数二的豪门。光看看那跟开大会一般,蚂蚁过境的什么这局长,那厅长,就足够让他们胆寒的了。   又有陆家老三趁着陆母昏迷的当口,打听了完整的消息回来,弄清了对面那家以及方才和陆母打对台的薛向。到底是何方神圣。   却说当时,陆家老三一报出薛向的姓名,和家庭出身,满场都惊呆了。   梅家人震惊的是,薛向的伯父竟然是鼎鼎大名的薛安远薛政局薛军委。   而陆家人震惊的却是撞上的竟是薛向,毕竟他们身在京城,又处在官宦世家。虽然对衙内圈子里的事儿未必了解多少,可对四九城那位鼎鼎大名的超级衙内,却是如雷贯耳。   谁叫那晚,薛衙内大婚,在四九城的官宦圈子里影响惊人,传为美谈了呢。   弄清了薛向的身份和根脚后,已经心急如焚的陆、梅两家人,差点儿没吓死过去。   一帮人围着方被弄醒的陆母。便叽里咕噜地说开了,大意只有两点,一是向陆母分析局势的严重性,二是,直接道出她不去道歉的后果——全家玩完儿!   弄清薛向的身份后,陆母也吓坏了,她非是普通民妇。实在太知道得罪薛向这种衙内的下场。   这会儿,又有一帮至亲苦劝苦求,更有最亲最近的老公、老公威逼,陆母最后一丝自尊。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剥落了。   陆母这边服了软,后边的戏码就简单了。   薛老三折腾这出戏的根本目的,也不是为了出气,而是为了康美枝的幸福婚姻。   既然是幸福婚姻,他自然不会真就让陆母当真这么多人的面丢脸,若真如此,陆母丢脸的同时,康美枝也自招恶名。   当然,这个给老陆家下台阶的人情,他不会傻到自己去送,而是让康美枝去送。   既然两家都下了台阶,而康美枝和陆勇又是情投意合,婚礼自然如期举行。   不过,整场婚宴,薛老三自始至终都没再和陆家人碰面。   一来,他实在瞧不上嫌贫爱富的陆家;二来,他心中恶气也没这么快消散,反正他这儿绷着,姓陆的就得警醒些,对康美枝今后在老陆家维护威信也有好处。   却说这一场婚礼办下来,薛向花了足足三万元,可谓是一掷千金,挥金如土。   但收得贺礼,主要是现金,却有足足十二三万,在这个年代,简直是逆天了。   当时,阴京华把汇总的数字报过来时,薛老三也惊呆了。   今儿这一出,原本就有出格,若再在钱钞上落下话柄,那可真就成了把柄了。   薛老三当时甚至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想,是不是江朝天这等与己有间隙之人,暗中使的坏。   不过,薛老三既然知道不妥,自不会傻乎乎真去拿这烫手的钱。   当即,他便让陈佛生联系了红十字总会的负责人,让来人火速到场,尔后,大大方方地当着数百宾客的面儿,将这笔钱如数捐给了红十字。   当然,既然是当姐姐一般嫁康美枝,薛向自然不可能不备一份嫁妆。   薛向给康美枝备的嫁妆,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都是普通好人家婚嫁的东西,除此之外,就一台彩电,外加二千块现金稍微显眼些。   可就是这份略显普通的嫁妆,让康美枝哭了个稀里哗啦,害得小晚又劝慰了半晌,才得从陆家门里出来。   临走时,薛老三还不忘扔下狠话:我二姐性子软弱,你们可以欺负他,但别让我知道,若让我知道了……   谁成想,当时,不待薛向这句话说完,噗通,噗通,陆母并那几个当晚去康美枝家闹腾的老妈子全倒了,老陆家全体都差点儿给跪了,心中齐齐惊呼,你家都这样了,就是借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那样儿啊!   还是康美枝赶了几句,薛老三才带着三小,大摇大摆地告辞。   听罢全因后果,苏美人掩嘴轻笑,忽地,伸手戳了戳薛向的额头,“你就蔫坏吧!”   嘴上这么说,苏美人却特为薛向这种看顾亲人、朋友的情怀感动,重情重义的男人,总是魅力无穷。……   腊月二十三这天,苏美人还真是料准了,薛老三果真没能在家陪她一天,甚至连一上午也没陪够。   一大早,薛向刚和好了面,油锅都烧热了,准备炸圆子,堂里的电话响了,安老爷子喊他过去下棋。   薛老三去了松竹斋,一呆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十一二点了,双脚才踏进家门儿。   回到房间,甚至都没有跟苏美人解释的机会,因为他这大美人老婆早就睡着了。   腊月二十三过了,薛老三终于消停了,踏踏实实在家带着苏美人、小晚、小意、小适,或装饰房屋,或购买年货,或在四九城四处闲逛,感受这浓浓的年味。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儿了。   一大早,薛向便被兴奋地五点多就起了床的小家伙,从床上拖了起来。   先去院里,按着家里几人的模样,给她堆了五个雪人,尔后,薛老三便回了厨房,开始准备大年三十中午的年饭。   说起来,今年是自老薛家发迹后,过得最不团圆的一个新年,但却是最有年味的新年。   何谓年味,无非是一家人一起说笑,一起办年货,一起备年夜饭,在这些有传统意义的活动中,体会节日的快乐。   可往年,薛家卫士众人,服务、后勤人员也多,老薛家一家人很难在这些琐事上插得上手,偶尔也就是薛向会进厨露一手。   大部分时间,这些有传统年味儿意义的活动,都被代劳了。   而今年,自打薛向获知薛安远和薛平远一家不回来后,他便想带着老婆、弟妹好好乐呵乐呵,过个正常的春节。   因此,他便早早遣散了家里的后勤服务人员,让他们也回家过年。   至于卫士,也就留了在屋外警戒的一个侦察班,其余的卫士,他也通过安老爷子给放了假。   这么一来,薛家基本就空了,就剩了他们一家子,这个新年才渐渐显出味道。   这不,一大早,院里玩儿了会儿雪人的小家伙和小意,各自玩具枪,雪球齐上,打了个鸡飞狗跳,小晚、苏美人则各自围了围裙,在厨间给薛向打下手。   薛老三也不似往日做菜那般,使开国术手段,弄得心急火燎,而就是普通人家那样,慢慢剥,细细切,边和小晚,苏美人说着话,边挥动着手里的家伙。   时不时,小家伙会溜进门来,偷走一块刚做好的春卷,薛向呵斥一句,她边贼兮兮地蹿出门来。   未几,便传来小意不满地吆喝,接着,他便也窜进门来,方要伸手,却被小晚直接打掉。   瞧见一脸灰扑扑的小意,步出厨来,小家伙吧唧着小嘴,吃得更得意了。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午餐终于备齐了,薛向方端上最后一道菜,小意便和小家伙便从院里冲了进来,接着,便听见院里噼哩叭啦地炸起了鞭炮…… 第二百一十三章春晚   十万响的大地春雷,足足响了数分钟,震得满屋子都捂了耳朵。   鞭炮停息,一家人这才在桌边围坐,开始享受一顿丰盛的团年饭。   薛家的团年饭丰盛不假,菜式却不多,不过七菜一汤,较普通人家团年的菜式还得少上一半。   不过,在薛老三这饕餮之徒看来,菜不贵多,而贵精,试想,真端上一桌子菜,你瞧也瞧饱了,又哪里来得食欲。   而他们这一桌菜都是选的上好食材,其中甚至不乏松露,鹿脯之类的精贵玩意儿,更兼他料理得法,这餐团年饭简直就是绝了。   不说别的,光看自打上桌后,便没人说话,苏美人并三小,各自尝了一筷子后,手上不停,嘴上更是腾不开了,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往嘴里赶,似在抢食一般,杯中的果汁,红酒,却是动也没人动。   一餐丰盛的午餐享受罢,一家大小齐上阵,收拾起了碗筷。   搞完善后工作,便在小家伙的张罗下,众人开始了薛家每年年三十的保留节目——打扑克。   这回薛向却是,作了搞服务的侍应生,他的班儿却被苏美人给顶了。   说起来,苏美人是对打扑克毫无兴趣的,在她眼里,这就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的无聊游戏,可偶然一次,看薛向四兄妹玩儿升级,竟一下就看进去了,趁着薛向上厕所的功夫,代玩儿了一局。   从此,这一代就彻底把薛向代了下去,她自个儿挤上槽,就不下来了。   一场牌戏直玩儿到了晚上七点半还不肯散场,薛老三都把火锅支好了。菜蔬也备齐了,喊都喊了三次了,这帮赌棍仍旧不肯散场。   最后,薛老三干脆就不喊了,自个儿往沙发前一座,夹起一筷细嫩的肥羊肉,往汤锅里一涮,塞进嘴巴,就吃了起来。   他这一开始。桌上四人再也绷不住了,战了七个小时,她们可是早就饿了,先前锅里咕噜翻滚,飘着香味时。还能勉强忍住。   这会儿,薛老三吃得汁水淋漓,吧唧有声,霎那间,馋虫引动,几名赌棍自然再也绷不住了。   按说,北方春节。年三十的是要吃饺子的,可薛老三却还是愿意吃火锅。   弄上一锅羊排炖胡萝卜,汤汁调浓,各色切洗好的菜蔬。片得极细的肥牛肉,嫩羊肉,薄鹿肉,大马虾。往火锅边一摆,即烫即食。新鲜鲜美。   当然,既然是北方人过年,饺子仍旧是少不了的,只不过薛向弄得饺子却不是煮好的,而是盛了一盘生的三鲜馅的饺子,如菜蔬一般,作了被烫的食材。   屋外的北风扯得呼呼作响,大雪如鹅毛般飘飞,天寒地冻,积雪数尺,可屋内的一家人,围坐炉火旁,亲亲热热地吃着火锅,看着电视,还有比这更和美的么?   薛向押一口酒,瞧着正争着烫熟了浮起来饺子的小意和小家伙,满心的温暖,心中默祝一句:但愿此生如此夜,至亲至爱聚炉边!   薛向一句祝词祝罢,小家伙欢呼一声,彩色电视机里忽然传来一阵浑厚的男中音。   “各位观众,在这欢乐的除夕,中央电视台全体工作人员,祝您合家幸福,万事如意,春节愉快,今天晚上,台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为您播出春节联欢晚会的艺节目,为了使您欣赏到自己喜欢的艺节目,我们在现场安装了四部电话,供首都的电视观众点播节目使用,这四部电话的号码是……”   电视上报幕的那人,正是后世共和国百姓耳熟能详的央视著名主持人赵忠祥,薛向一眼瞧着他,忽地一拍大腿,惊声道:“这不是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嘛!”   其实,他这句话是有口误的,因为此刻,谁也不能保证春晚还有第二届,毕竟收视效果和社会反响还没出来呢。   不过,满屋子的人却没谁给他纠错,因为谁也没将他这话,听进耳朵里,而是各自慌里慌张地记着点播台的电话号码呢。   瞧着电视中正在举行的全体参演人员大亮相,薛老三忽又生出一种“今夕何夕,身在何方”的感慨。   央视第一届春晚,总体来说,布景寒酸简陋,节目形式也较为单一,但那种浓浓的过年气氛,却是后世春晚再也无法达到的。   再加上,央视第一次以艺晚会的形式,伴民过除夕,新颖的表演形式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李谷一的一曲《拜年歌》正式拉开了表演大幕,小家伙和小意竟敲打着碗筷,跟着电视里的李谷一和着拍子,哼唱起来。   说起来,薛家有电视机已经数年了,可薛老三除了新闻联播,就再无欣赏其他节目的兴趣了,独独今晚的春节联欢晚会,让他看得如痴如醉。   尤其是马季的那个《宇宙牌香烟》的相声,尽管后世听看,如今再看,仍旧乐得他前仰后合。   又一个节目结束,姜昆忽然出来了,报出个字谜,让观众猜测。   这字谜游戏,先前赵忠祥报幕时,已经详述了。   按规定,只要猜中字谜,正月初一,也就是明天,用信封将答案,寄往央视大楼,幸运观众便能获得小礼品。   当时,赵忠祥说有小礼品时,小家伙和小意都跳了起来,要说他们在乎的不是什么礼物,而是央视以这种新奇方式发出的礼物,若将来真得了礼物,到时候拿在手里,四处显摆,多有面子呀。   是以,这会儿,两人除了抢电话给春晚现场打电话点播节目之余,就等着出字谜的游戏了。   这不,姜昆方报出了个“从上至下,广为团结”的谜面,小家伙和小意立时就止了喧闹,歪着脑袋思索起来,其余三位脑子也跟着转动起来。   细说来,前世的八三年除夕,薛老三还在福利院里躲在被子里冻得瑟瑟发抖呢,哪里看过这一年的春晚,只不过后世在网上浏览过几个好评如潮的节目。   是以,这会儿姜昆出的谜面,对薛老三来说,也照样新颖。   五分钟过去了,小家伙终于忍不住问薛向答案,薛向瞧了瞧小意,后者苦着脸摇摇头,显然这种拆字拼字的谜面,对他俩还是太过高深。   倒是小晚早早嘴角就泛起笑来,显然已有所得,薛向一问,小晚果真吐出个跟他心中盘算如一的答案——谜底“座”字。   “怎么就是座呢?”   小家伙皱着小脸急问。   苏美人笑道:“你想想这个‘座’字,它广字头里的‘坐’,上半部分是‘从’字,‘从’字落到了‘土’字上边,这就是从上;下半部分是‘土’,而这‘土’字,恰好是‘至’字的下半部分,这就叫至下,这样,前半个谜面就解开了,再加上后半句谜面‘广为团结’,就是用广字头将‘从上至下’组成的‘坐’字给团结在了一起,上下两个谜面合在一处,谜底不就是‘座’字么?”   苏美人、小晚都是高材生,智商极高,这点字面游戏自然难不倒她们。   小家伙的得了谜底,便欢欢喜喜地开始在纸上写了,嘴里还念叨着一会儿去寄信,写着写着,忽见小意盯着电视不动作。   这下,小家伙恼了,“三哥,你干嘛呢?怎么还不动手啊,你不要礼物啦,可别又想着抢我的!”   小意抱着膀子,高深莫测地道:“瞧您这话说的,也太抬举我了吧,就我,敢抢您?再说,咱俩是一家,你当人家中央电视台傻啊,你写几封,人家就给你发几份礼物?没听人家说,信寄去了还不算,还得是幸运观众才有奖,什么是幸运观众,这就说还得抽奖呢,抽中了你的信,你才有礼物!”   “什么~!”   小家伙的小脸儿瞬间塌了下来,细细的眉毛冲薛向一弯,冲薛向告道,“大哥,我想要那个礼物!”   “想要礼物很容易呀,发动群众,多写几封信,被抽中的概率不就大大增加了么?”   薛向知道小家伙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他这个无所不能的大哥,给她搞定。   不过现在,薛向可不会百依百顺了,小家伙这年纪可不比小娃娃时,都快上初中了,正是三观塑造的关键时期,若是再像以前那般有求必应,非把小烦人精养成寄生虫不可。   “可那么多人都写,我写再多信也不一定能抽中啊!”   小家伙仍不谐心,掰了薛向的大腿,不住摇晃。   薛向道:“你不努力怎么知道结果,赶紧去拿信纸,我和你大嫂,二姐,三哥,都帮你写!”   说这话时,他心里早打定主意,回头跟中宣部副部长、他的便宜大姑夫左丘明的大秘打声招呼,遂了小家伙的心愿。他之所以要让小家伙如愿,就是想让她小人儿在头一次努力后,获得回报,让她在劳有所得后,生出自信,以期良性循环。   见薛向都这样表态了,小家伙也不好再缠,毕竟还有个大嫂在呢,再说,她年纪渐长,也知道轻重,只是小心思仍旧不痛快,翘着一张能挂住油瓶的小嘴,怏怏入房去拿信纸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再去梅园?   小孩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小家伙的注意力又被节目吸引了尤其是在猜测那个“人照镜子,打一字”的谜语时,她小人儿灵机乍现,竟猜出是个“入”字当同时从薛向和小晚嘴中,得到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后,小家伙的兴奋和欢快达到了最高,一家伙纵起身来,扑倒身边的小意,压在他身上乐个不停欢声笑语时光逝,不知不觉间,电视机里,敲响了零点钟声小家伙又拖着小意去门外点燃了新年鞭炮,震耳的鞭炮声中,俩小窜进门来,便齐声大喊,“大哥,大嫂,二姐,给你们拜年,祝你们……”   长得一口气说不完的祝词直拖了小半分钟,两人见仨大的实在是没眼力价儿,终于忍不住,将手伸了出来霎时间,薛向三人哈哈大笑,各自掏出红包,发给了两人,薛向和苏美人倒也没忘了给小晚也封了一个见薛向给小晚红包,小家伙灵机一动,忽地,冲小意喊道:“三哥,我也给你拜年!”   霎时间,小意的脸就黑了,他万万没想到小家伙会给他来这一手,方才那出拜年戏,原本就是他俩商量好的这就好比合伙做生意,他俩刚得手了,小烦人精转瞬就捅了他一刀,小意心情能好那才怪呢可众目睽睽之下,小意又不能抹开这个脸面,谁叫他是哥哥呢苦着脸挑拣了半天,小意终于把薛向送的那个红包,给转封了出去在小意想来,大哥这两年给的红包都是一个吉祥数的零钱,最多不超过十块,今年的也定然如此哪知道小家伙倒是实诚性子,得了红包,当即拆了开来,开始整理自己的小金库,四个红包刚拆完小意就傻眼了原来小晚和苏美人都是包的两张大团结,而薛向给他的那个红包,和给小家伙的红包,俱足足包了十张大团结小意惊骇莫名赶紧又拆开了自己的两个红包果然也是各两张大团结小意不去看小家伙反而满目迷茫地朝薛向看去,无声的目光,似乎在空中汇聚成一个大大的“冤”字薛向笑道:“老三别因为我给包了大红包,就瞎高兴,实话说了吧,我给你和小适的红包,就是你们今年一年的零花钱,之所以一次性给齐,就是想让你们自己处理财务,养成理财的好习惯,没想到你还真慷慨,真有做哥哥的样儿,把一年的零花钱都给了小适作红包……”   薛老三话音未落,小机灵鬼捏了一沓钱,蹭得一下就朝屋里窜去,她实在太知道这个三哥下一步要干什么了果然,小机灵鬼刚起步,小意就伸手朝她抓来,没想到终究晚了一步,让小机灵鬼逃了开来有了沙发做遮挡,小家伙成功脱逃,小意右手刚要摸着门的时候,啪的一下,小家伙的房门被关死了未几,便传来了小机灵鬼放肆的笑声,和小意指甲叩门声,以及叫唤“四姐”的哀求声小两兄妹闹得热闹,电视里的节目也堪堪到了尾声,薛向抬抬表,招呼一声,便起身关了电视明天可是年初一,不仅得早起不说,肯定又得闹腾上一天,这会儿再不睡,总不能一家子闭了大门,过大年初一哪知道,电视刚关,电话便响了,薛向接起一听,却是薛安远听见薛安远的声音,薛向才知道自己大意了,竟忘了第一时间召集大伙儿给大伯拜年,还劳烦大伯把电话打回来“老三啊,家里都还好吧,中午和晚上都吃得什么啊,看春节联欢晚会了吧,小晚,小意和乖女都还好吧,他们都睡了没……”   电话方接通,薛安远便在电话里问起了十万个为什么,薛向是一句嘴也插不上,边苦笑着聆听,边挥手示意小晚,让她把小家伙和小意都叫过来三小的到来,让薛向终于从薛安远的唠叨里解脱出来要说,这人上了岁数,放不下,爱唠叨的毛病都一样,不管什么政局委员,还是平头百姓,薛安远这不就是么这会儿,他身在边疆省海拔最高的乔戈里峰脚下,却仍旧不忘了给家里来电关心细说来,这人还真是越隔得远越亲,平常薛安远在家里,也就小家伙爱缠他玩儿,这会儿,薛安远不在家了,便连小意这视大伯如猫的小耗子,也跟薛安远聊了七八分钟三小拜完年后,薛向又把电话塞进了忸怩不安的苏美人手中,苏美人推脱不得,也只得给这做大官的公公拜年问好,心中却是埋怨薛安远这做公公的偏向谁叫薛安远方才和薛向在电话里,尽顾着问他那几个侄子侄女呢,竟是提也没提她这侄儿媳妇儿,苏美人吃味,那是再所难免苏美人应付了几句,便把电话赛还给了薛向,欣长的脖子一梗,迈着性感的模特步,袅娜地去了薛安远是个直肠子,再加上方才苏美人即使是在应付,也将面子遮掩得周全,薛安远并未觉出异样这会儿,薛向拿过电话,薛安远便交待起了正事儿,草草说了分分钟,薛安远那边似有人喊报告,二人便结束了通话那边电话挂断良久,薛向却仍旧持了电话发呆,还是苏美人端洗脚水入房时,路过他身边,拍了他一下,薛老三才惊醒过来“楞什么呢,赶紧洗了睡,对了,别又去外面雪地里滚!”   “知道了,你先洗,我想事儿”苏美人横了他一眼,便端了水盆,步进房去薛老三一屁股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眉间的疙瘩才略略消散你道他为何发愁?原来薛安远方才来电,就是让他明儿个一早,代薛安远去给那几家拜年那几家是哪几家?能够的上薛安远亲自上门的,也就是那么四五家了年年都是薛安远独自去,而今年薛安远不在家,那也只有薛向接下这个任务可偏偏薛向实在不想去,他薛主任在外面是声威赫赫,可在那几位眼中,也就跟爬树掏鸟窝的胡闹小子差不多,少不得又得调侃,批评几句想他薛某人如今到哪儿,别人都是礼带三分,偏偏去那几家,他就成了小孩子,这就跟他结婚那晚,江朝天来参加婚宴的感觉差不多这种感觉错位,实在是不好受可再不好受,薛安远已经交待下来了,他得办,也必须办!   而这几家中,最让薛向怵头的就是老首长家,因为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年初一,老首长家是个什么阵势“薛向,楞什么呢,赶紧来洗!这么大人了,还跟孩子一样,要人三催四请!”   薛老三正愁肠满腹,他那腻人老婆便撒着拖鞋,来赶人了“哎!”   薛老三心中重重长叹了一声,老老实实掐灭烟头,耷拉着脑袋,朝房内行去直到这会儿,野马似的薛老三才知道自己再不是自由身倒在床上,薛老三睡得很快,反正眼下的事儿,他也懒得想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不是去龙潭虎穴薛老三很快就传出了阵阵鼾声,一侧刚捧起书,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的苏美人立时就恼了,用力一扯,便把薛老三身上的被子给扯了个精光“嗨嗨,干嘛呢!”   薛老三睁开眼来,便伸手来拽被子哪知道苏美人又趁势把被子往自己那边一卷,彻底和薛老三脱离了关系,瞧见薛老三满是茫然的双眼,苏美人忽地将被子打开一道只容一人侧身的缝隙,一双丹凤眼扑闪扑闪地盯着薛老三,意思很明显薛老三真是被这花样百出的老婆给打败了,他不打算再高举义旗,举兵造反,因为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有多强烈的反抗,就会引来多强烈的镇压尤其他这个老婆似乎还有镇压癖,有事儿没事儿,就故意来招惹,似乎非要引起他薛老三反抗才罢休,眼下不就是么?   薛老三老老实实地滚着身子,钻进了被里,其实,以他的本事,抱冰卧雪都非难事,不盖被子睡觉,有何不可关键是他怕了自己这腻人老婆,他要是敢就这么装没事儿人似的继续酣酣大睡,不用想,那绝对是在招惹苏美人使出更强烈的招惹手段薛老三心里淌着泪,老老实实钻进被窝来,还按着苏美人设计的预留空间,侧着身子,胸膛紧贴了苏美人的背脊,才勉强将身子全送进被来看见薛老三老实地如乖孩子,苏美人志得意满,把书一丢,便翻过身来,缩进被里,一张俏脸抵着薛老三英挺的鼻梁,认真道:“薛老三,以后你都得抱着我睡,否则,哼!”   薛老三干脆就不言语了,苏美人话音方落,他大手就伸了过去,搂住了这傲娇的小女人薛老三这番“你吩咐,我照办”的无条件合作行为,终于遂了苏美人的心意,除了睡觉时,仍旧拿手指在薛向背脊上折腾,薛老三勉强算是得了消停 第二百一十五章旧地重游   五点十分的时候,薛向准时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便坐起身来,替苏美人拽好撩开的被角,就翻身下了床。   穿好衣服,洗漱罢,他便收拾起昨夜堂间遗留的狼藉,拾掇好后,又去厨房把水烧上,复持了扫帚,打扫起庭院来。   薛老三手快脚快,片刻就将院中的积雪,和鞭炮纸屑,清扫一空。   再折进厨间,水刚好烧沸,他就将昨天包好的四五十个鲜虾馅儿的水饺,下进了锅里。   盖好锅盖,抬抬表,已经快六点了,他又折回房间,叫醒了还在赖床的苏美人。   奈何苏美人昨天折腾得晚了,这会儿正困极,哼哼唧唧,死活不肯起身,末了,竟还伸手来拉薛向,嘴里发出魅惑的似呻吟似言语的声音来,似乎是要薛向来陪他睡要说也怪薛安远这做公公的不在家,让她这新媳妇儿山中无老虎,自己称霸王了。   拿自家俏媳妇儿没办法,薛向又只好转进另外三个房间,勉强叫醒了小晚,小意和小家伙各自睡得鼻涕冒泡,怎么喊也不动。